他也不例外,若無之前的際遇,他一輩子撐死也就當個百人督。
老老實實做好渠帥吩咐的事情,比什麼都重要。
他是中壘營的營督,兼管鷹擊騎士營;下一輪整編關中群帥部曲時,他就是中軍校尉。
中軍校尉不需要考慮太多的事情,做好分內之事即可。
留張定繼續吃,黑熊掏出手巾擦拭嘴唇油跡後,順著木梯台階下樓,來到附近的營房。
這裡一百女兵穿戴皮甲皮盔,外罩原色白底紅邊號服,肩上披掛青巾;也都佩戴藤編圓形麵具。
鎧甲、號衣裝飾下,一個個看著身形臃腫。
但大半女兵的身形撐不起皮甲,看著鬆垮垮的。
黑熊徑直穿過女兵的崗哨進入屋舍,剛進來就聽到甄宓撥打算盤的聲響。
走近了就見甄宓正統計核算什麼,見到他進來,甄宓捉筆記錄一些,又取出手巾蓋住算盤。
才起身來迎:“郎君?”
“我要去對岸,你做好接收臨晉城的準備。不要束手束腳,下麵那些人都在看著你。”
黑熊從牆壁上取下佩劍掛在腰上,幾個隨行而來的親兵去取鐘繇所贈的一領青錦繡花襦鎧,黑熊抬手阻止:“取皮甲,外穿錦袍,取那套鐘繇贈送的褐色黑獸紋袍子。”
親兵們放下襦鎧部件,將貼身的皮甲取來,還分出兩人去取黑熊口裡的褐色袍子。
今天肯定要見血,沒必要弄臟自己的衣服。
現在他日常穿戴的衣物、頭巾、冠帽,都是甄宓為他縫製的。
黑熊繼續對甄宓說:“不要怕殺人,臨晉城內凡是李堪所有的,便是我的。誰敢阻撓,你放手去殺。張定會幫你,你的女兵也能殺人。稍後我見郭泰時,也會囑咐郭泰。”
“郎君是擔憂臨晉縣令搶奪部曲?”
“何止是部曲,兩岸水田、莊園屋棟、牛馬牲畜什麼的,他都想收歸國家所有。”
“我不好直接殺他,等他出手了,才能殺。”
不能亂殺,要劃出一條生命線,越過這條線的人必須死。
隻有這樣,才能有效警告其他人。
用舌頭反複再三申明、警告,說的越多越沒意義;直接砍掉一個重量級的腦袋,比什麼都好用。
韓琦不僅僅是鐘繇委任、朝廷認可的臨晉令,還是自己許諾的左輔都尉。
從份量上來說,勉強滿足殺猴儆雞的需求。
朝夕相處以來,甄宓可以確定黑熊是真想殺韓琦。
她沒有追問其他原因,就說:“那郎君早去早歸。”
“嗯,我稍後會囑咐郭泰,讓他準備一粗一細南北兩道狼煙。明日若是凶險,就升起狼煙,不要遲疑。”
今夜、明天午前這段時間,才是最危險的時刻。
就仿佛螃蟹脫殼一樣,也仿佛蟲蛹化蝶。
兩人親兵在側,甄宓也就默默跟隨送黑熊出這片小營區。
隔壁青州兵分到的大營區內,從各隊選中的精銳甲兵三百人站成三個百人隊方陣。
身披鐵鎧,執矛戟,配刀劍,一些有特長的士兵會背負弓弩、投矛,飛斧之類。
郭泰在邊上等候,見黑熊走來,就快步迎上去:“渠帥,北岸船隊已到碼頭處,劃船的多是尋常人。”
“先渡河兩隊,我隨第三隊渡河。”
黑熊做出安排,三個臨時的百人督當即指揮甲兵排列五人行軍縱隊,一串串出營地。
而黑熊則對郭泰做各種囑咐,郭泰服從的是他個人,而非什麼虎牙軍勢力,對甄宓勉強也能支持。
至於南北兩道一粗一細的狼煙,他相信郭泰能想辦法做到這一點。
這裡狼煙升起,隻要自己外圍斥候看到,就能提醒自己撤退、救援臨晉。
至於北岸的李堪,目前已經是死人了。
“阿嚏!”
臨晉城內,剛穿好貼身鎖子甲的李堪鼻腔癢癢忍不住打了一個響亮的噴嚏。
這個噴嚏太過劇烈,以至於眼淚都出來了。
抬手揉著鼻子,又挽袖擦拭眼角,打量為他穿戴鎧甲的十幾個妙齡女子,目光又落到邊上雙膝跪地雙手高舉捧著佩劍的黃發鮮卑女仆。
這女仆身形甚是高窕,高的讓他索然無味。
他目光落在對方捧著的佩劍上,這是一口劍鞘蒙了一層鯊魚皮,裝飾七顆紅藍寶石的寶劍。
這口劍,是他參與圍攻郭汜,從郿塢搶到的戰利品。
可能是原來的劍損毀丟失,反正這口劍雖然堅銳、美麗,但有些配不上這口劍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