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會麵,陳震就問:“郭上師,目前還有什麼困難?”
“還是人手不足,我營中吏士還能再用五天。五天後,隻能抽人回來。我想的是,分十人隊為兩個伍隊,抽回一個伍隊。”
郭泰說著扭頭看隨陳震而來的那些民戶,不由露出笑容:“長史公送來的這些人隻夠兩天使用,分隊後,也就三天。”
陳震帶來的是荊州民戶百人隊裡的優秀民戶,是民戶百戶推舉來的骨乾。
抽調這六百人,已經讓陳震元氣大傷了,但也隻夠安置兩天或三天的解救男女。
陳震跟隨郭泰登上木台,看著遠處岸邊下船癱軟哭嚎的男女孩童,再看看新抵達被圍起來的獸群:“未曾想,匈奴竟如此富饒。”
“長史公不知,這王庭三部匈奴也擅長耕種。渠帥為免事端,這才遷徙民眾、獸群。此刻匈奴各部營地,尚屯有許多糧秣。”
郭泰放低聲音:“匈奴二十萬男女過冬之儲糧,足夠渠帥支用到明年三月。”
不僅僅是人要吃、戰馬要吃,留在軍中的牛羊也可以吃穀物禦寒、補充營養。
陳震聽了詫異:“明年三月?渠帥不是要進擊西河匈奴?軍師已率軍出發,若無渠帥接應,恐怕這……”
“渠帥自有定論,想來已向軍師傳達軍令,這就不是你我所能討論的了。”
郭泰肩膀靠近陳震,繼續說:“我與長史公,職責是安置流亡、解救之民。”
陳震點著頭,神情還是有些不自然:“北麵諸胡已有集結、進犯之勢,或許是想迫使渠帥回師關中。我以為渠帥會休整一番進擊西河匈奴,可若是長期盤踞太原,我就怕諸胡聯軍進犯,使我關中大好局麵就此潰敗。”
見此,郭泰嗬嗬做笑:“我等追隨渠帥至關中時,不過五千之眾;渠帥征討匈奴時,亦不過三千騎。那裡有不下兩萬級匈奴,犯境諸胡比之如何呀?”
郭泰說著還展臂指著東邊立在河邊的木樁區域,陳震也隻是瞥一眼。
他也清楚郭泰話裡深層次意思,諸胡犯境,交給改編的關中兵抵抗守禦就行了。
擋不住放開通道讓諸胡進來就行了,關中一切能征調的舟船都拉到了潼關。
所以渭水相隔,諸胡劫掠的隊伍是無法侵害渭南的。
也就不存在段煨、楊秋這些人放水,諸胡就能禍害己方的說法。
何況,宣傳中的戰績可以作假,持續從風陵渡抵達渭南的男女孩童、獸群無法作假。
己方在太原打的戰績越是璀璨,關中留守的兵將士氣越是高昂。
隻要扛住這一波,下一波就輪到他們一起反擊、吃肉了。
陳震也是點頭,就說:“呂常、閻行上書請戰,願為渠帥效力。請求發放鎧甲器械,若是器械儲備不足,他們也願斬木為兵,去太原效力。”
“長史公好言安撫,渠帥再三下令,隻準趙子龍征選三千騎士助戰,餘下各軍不得妄動。”
郭泰說著還取出給趙雲的最新調令,陳震仔細閱讀,他也摸不清楚前線究竟想做什麼。
到底是繼續攻打西河匈奴,與北進的劉曄一起夾擊;還是就那麼依靠匈奴人的糧食,逗留太原,剿滅肅清太原周邊的諸胡。
就怕越打越順手,不願離開太原。
陳震觀察笑嗬嗬的郭泰,就問:“平難中郎將所部久居上黨群山,可會助戰?”
對此,心情很好不加掩飾的郭泰收斂笑容:“此非長史公所能過問,不過平難中郎將所部已與大將軍保持長久和睦,也有從屬征調之協議。渠帥就是向平難中郎將借兵,也要先行通告大將軍幕府。”
大家是盟友,之前虛化河東、弘農,已經是最大的誠意了。
而太原、上黨則是底線,不能輕易觸碰。
己方拿了這兩個地方,哪怕袁尚放心,河北人也會睡不著覺的。
該走的程序要走明白,哪怕張燕要出兵助戰,也要走袁尚大將軍幕府的軍令。
郭泰神情變化毫不掩飾,陳震也隻是訕訕賠笑,略過這個話題。
兩人隨即聊起了其他話題,郭泰心生警惕後也是敷衍為主。
反正他隻是缺基層管理人員,陳震能抽調六百人過來,就已經榨乾了陳震的潛力。
也就是說,不講交情的話,現在陳震在郭泰眼裡就是個廢人。
陳震這個長史負責的是後勤大方向,可後勤細分之後,陳震也隻能管理從荊州遷徙來的民戶。
但這些民戶伐木,建造工坊、修繕兵器鎧甲之類的事情,由陳陽在管。
丹水漕運由宣良在管,現在宣良已經帶著精乾人手開始向潼關移動,皆要與陳陽一起在渭水流域選擇合適的地點造船。
而目前油水最大的人口安置工作,則完整的落到了郭泰、青州兵手裡。
這已經不是油水不油水的問題了,隨便伸手進來,幾乎抓住多少就是多少。
被解救的人口目前十分脆弱,誰先接觸就依附誰,甩都甩不掉那種。
這種好事,卻跟陳震這個長史沒有什麼關係。
彆看他帶來了六百人,這六百人轉眼就能融到青州兵這個大集體裡。
黃巾軍本就有帶著老人婦孺行軍轉移的傳統,現在青州兵安置、接受這些人口,讓陳震幾乎找不到介入理由。
至於關中士人目前追隨鐘繇、韋端一起開挖、謄抄蔡邕的藏書,哪怕對這些人口很癢癢,可手裡就是要謄抄的蔡公遺書,你很難分身。
就算分身過去,青州兵肯讓你插手?
關中兵將整編後又在渭北駐防,這些人又怎麼可能生出侵占的想法?
往前推敲,幾乎大部分人都與家人、親戚失散了。
前線戰績傳回來,關中兵將隻會想著扛過眼前諸胡可能發動的攻勢,然後再向北進攻,看能不能把自己的家人解救回來。
雖然家人大概率死於動亂,可萬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