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黑熊帶著戰利品撤入雀鼠穀,那匈奴人數量再多,發動追擊的時候,戰場寬度有限,是無法發揮人力數量優勢的。
隻能輪番進攻,將數量變成耐力,以連綿攻勢進行消耗。
所以劉豹想要發揮數量優勢,必須搶占雀鼠穀;可越是提前搶占,劉豹的動員時間就緊迫,會導致前線軍隊與後方援兵脫節。
雀鼠穀東麵山區還有兩條小路,不適合大軍通行。
雀鼠穀一戰,幾乎難以避免。
除非黑熊放棄戰利品,帶著軍隊快速撤離。
現在撤離的話,劉豹來不及動員,缺乏兵力優勢,是不敢阻攔的。
這是劉豹繼任單於的立威之戰,他必須打,狠狠地打,否則無法懾服河西諸部,更彆說統禦外圍與鮮卑激烈對抗的那些匈奴。
外圍的那些匈奴,幾乎跟鮮卑人一樣的凶狠。
劉豹缺乏軍事威望的話,是很難調動、收攏這些外圍部落。
黑熊不可能放棄戰利品,劉豹也缺這場繼位立足之戰,而牽招呢?
太原郡兵撤歸,王允一族覆滅導致豪強大姓人人自危,那麼一支聯合軍就能誕生。
他們不敢輕易靠近黑熊,隻會先聚集起來。
等到劉豹與黑熊主力相互咬住不方便調兵時,牽招的軍隊才會集結、靠近戰場附近。
雀鼠穀戰場很妙,汾水從中間分開,汾水上遊就是連綿的沼澤與各種破碎的湖泊。
決戰時匈奴人在西邊,關中兵在東邊。
牽招的太原兵不會從東邊或西邊靠近戰場,匈奴人已經不敢相信漢軍的誠意,包括太原兵。
如果太原兵真的從汾水西岸靠近戰場,又沒有引發匈奴人的警惕,那就說明他們真的與匈奴人存在親密的信賴關係。
也就說明,王氏內通匈奴,導致關中兵被右部伏擊這個罪名,是可以坐實的。
至於太原兵從汾水東岸馳道進行進軍、靠近,以黑熊現在的信譽,想必牽招願意,太原人也不會願意的。
所以牽招的太原兵隻能等天氣寒冷,湖泊、沼澤結冰後,順著汾水向南筆直推進,成為決戰時的第三股勢力。
外圍還有第四、第五股勢力,第四是河東郡兵、豪強組成的聯合軍。
這支軍隊應該是先行觀望風向,再做決定。
第五股勢力是來自關中的援兵,數量不可能太多,隻能從側翼威脅河東聯合軍,增加他們戰場上倒戈的精神負擔。
如果雀鼠穀北端關中兵打贏決戰,期間河東聯合軍反戈,那麼他們背後又有關中援兵堵路。
等待河東聯合軍的隻有滅亡。
背叛、反戈的代價過於高昂,故而雀鼠穀北端決戰勝負未分之際,河東人大概率按兵不動。
若是關中兵敗績,這些人將化作最凶狠的狼群,撲咬上來,配合匈奴人、太原人完成聚殲。
地圖之上,黑白棋子錯落有致。
魏越暗暗推演,哪怕算上自己這些人,決戰時的關中兵不可能突破兩萬五。
就太原盆地的地形,與關中類似,都是贏家通吃,沒有投降輸一半的說法。
等決戰爆發時,就到了十月中下旬,數百騎逃入山穀還能存活,規模再多一些,隻能餓死、凍死。
這將是一場決定並州、關中北部主導權的戰爭,決定著未來是關中人搶匈奴,還是匈奴人搶關中的戰役。
魏越見黑熊、呂布盯著兵棋不言語,也是不敢言語,就連呼吸也儘可能輕緩一些。
片刻之後,就見呂布站了起來,主動到外麵站崗。
黑熊則長歎一口氣:“自我用兵以來,從未打過如此富裕的仗。兩萬多人歸我調度,實在是燙手。”
魏越自詡親近,也不好細問,就問:“牽招究竟能做到哪一步?他是想要挾將軍,還是想乘機立威,以便執掌並州?”
隨即魏越又說:“還有一種可能,牽招與豪強聯合出兵,並不在意勝負,來戰場附近,隻是為了宣揚威風,並攪亂將軍與劉豹的部署,並伺機製衡,使將軍、劉豹難以取得全功。”
來當攪屎棍。
黑熊聽了點著頭:“他是並州刺史,西河、上郡也歸屬並州,他的確有調解戰爭的資格。兩萬多人抵達戰場,我與劉豹就算分出勝負,勝利的一方也必須給他一個麵子,落敗一方也將承受他的人情。”
說著黑熊挑眉笑了笑:“如果形勢發展到這一步,說明牽招在賭,賭我不敢主動背盟。”
魏越聽著也嗬嗬做笑起來,太原聯合軍抵達前線後,固營自守的實力還是有的。
但離開晉陽向南行軍時最為脆弱,經不起大規模騎兵的多方向衝擊。
野外決戰的倍率很高,稍稍輸一點,那就可能滾雪球,全軍潰滅。
不像攻堅戰、守城戰,可以慢慢的磨,打的不順手還有個搶救彌補的機會。
所以問題就來了,黑熊敢不敢主動襲擊牽招?
襲擊的話,就如同背盟,會引發劉備、劉表的集體斷盟。
不襲擊的話,牽招這兩萬人抵達戰場,會成為決戰時最大的乾擾源。
偽裝匈奴人襲擊牽招……沒意義,牽招、太原豪強敢聯合出兵向戰場附近靠近,就說明匈奴人那裡已經沒問題了。
匈奴人的目的是阻截自己,哪怕隻是小小的勝利,也足夠劉豹站穩。
所以劉豹不介意牽招率兵來說和,至於牽招帶著太原聯合軍襲擊匈奴側翼?
這種事情概率太低了,太原豪強不可能對生意夥伴下手。
他們與匈奴人之間的信賴關係,更為牢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