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鼠穀南端,剛率部抵達的趙雲駐屯於新建造的營壘。
營壘也是草創,內部有紮好的帳篷,外圍土木防禦建築並不堅固,隻有簡單一層。
這裡目前臨時被稱之為中關塞障,趙雲巡查周圍大致地勢後,安排軍吏組織人手增固營壘。
汾水河穀貫通南北,東西也有縱橫的山穀與河穀相通。
新建的中官塞障就有一條小河穀道路,直通西河。
整個汾水道西側,適合大軍移動的足有四條,最遠的一條可以迂回直接抵達汾水道南端的霍縣。
中關塞障,目前守禦的是從北向南的第二條路口。
隨即就驅馬向北,大約二十裡後就是張燕的營地。
張燕來的早一些,已用三天時間完成了營壘的外圍修建。
這裡修築的塞障營壘叫做北關塞障,整個汾水河穀北端就三座塞障,其中北關、中關位於雀鼠穀。
三關塞障之南,與霍城之間還有一座唐城。
三關兩城,構成了目前的汾水河穀防線。
趙雲不是喜歡湊熱鬨的人,認出平難中郎將戰旗後,也不逗留,繼續向北。
等他出雀鼠穀口,到介休縣西南時,就見密密麻麻的獸群覓食於汾水東岸。
粗略估計,牛馬羊群還有七八萬左右。
他來時,這裡依舊在屠宰病弱的獸群,營地下遊區域千餘名俘虜正在冰冷汾水岸邊清洗腸肚、下水。
俘虜很好辨認,現在俘虜與武裝仆從都是破舊的多層皮衣,但武裝仆從已經編隊,頭紮五色頭巾。
得到準許後,趙雲進入中軍營壘區域。
他看到了黑熊新的大纛,是從單於呼廚泉那裡繳獲的鷹旗大纛。
配合此前的虎紋大纛,一左一右立在大帳前。
親兵引著趙雲進入大帳,趙雲就認出張燕,張燕也回頭觀察趙雲,趙雲施禮:“外將趙雲拜見鎮北將軍。”
“子龍將軍快來,一同磋商戰機。”
黑熊站在原地,扭頭又囑咐親兵去給趙雲準備茶點和清燉牛肉。
“是。”
趙雲應下,上前時也解下自己頭盔,戰盔已蒙了一層白霜。
他搓著手站到高桌前,黑熊看一眼張燕,就繼續說:“子龍新來,就先聽聽子龍的看法。我認為我軍與匈奴一樣,兵力越是集中,越是難以靈活運用,會形成堆積,如似人之臃腫。”
兵力要攤開,特彆是攻擊的時候,展現寬度意味著接觸麵積,接觸麵積越大,殺傷效率越高。
但攤開的話,會存在調度不便,各部配合銜接也有遲鈍。
所以戰線再寬,你接觸不到對方,你的刀劍也砍不到對方,等於浪費。
見趙雲點頭,黑熊又說:“所以我斷定,劉豹不會分兵夾擊,他最多分出三分之一的兵力襲擾汾水道,或者進襲平陽、臨汾,以逼迫我軍撤離。”
劉豹征集這麼多部落士兵,肯定存在意見相反,或者相性很差的部落,派遣這些部落去開辟第二戰場就成了一種必然。
趙雲看一眼桌上地圖,就問:“敢問將軍,軍中糧草還能支用多久?”
“我獲得了右部殘存草料和糧秣,現在又屠戮多餘獸群,經過估算,可以支撐到明年一月中旬。若期間吏士折損,宰殺更多牛馬,足以相持到明年二月。”
等到二月草木萌發,那時候戰況必然發生極大反轉。
黑熊繼續說:“西河諸部難以長久作戰,我估算他們支撐到臘月中下旬,就必須撤軍。左部糧草、糧秣已讓我儘數焚毀,今年冬季不降雪還好,他們還能覓食山野枯草。若是降下一場大雪,他們必須退兵。”
冬季馬群吃不飽,會出大問題。
殺敵都是次要的,能不能活著跑出戰場範圍才是首要問題。
見趙雲沉思,黑熊又說:“急於交戰的是匈奴人,不是我。這段時間匈奴屢次嘗試向對岸紮營,都被我驅逐。我現在隻有兩個顧慮,第一是匈奴人繞行北邊晉陽,繞過河澤大湖從我東北來襲;還有就是匈奴人分兵向南,進擾關中。”
這時候黑熊看了一眼張燕,張燕說出自己之前的提議:“我向將軍提議堅守,再有半月,我還能調兵萬餘抵達介休,可以為將軍充實汾水防線。”
趙雲聽著皺眉,感覺黑熊似乎不喜歡這一萬多人的援兵,可能其中存在其他問題。
瞥一眼趙雲,張燕繼續說:“這一萬人之後,還能再出一萬人。太原大姓如此不恤小民,我有意放棄上黨,舉眾遷入太原,為將軍守禦此處。我部青壯約在十二三萬,要留三萬人守禦山道,抵擋河北、以及烏桓追擊。”
這下趙雲理解了,張燕若真的向太原遷徙,那麼牽招就會失去對軍隊的控製。
晉陽的並州兵,會集體與匈奴人合流。
否則放任黑山軍遷入太原,太原大姓絕對會被斬草除根。
現在的黃巾軍餘部,可不像剛起事的時候那樣尊重地方大姓、衣冠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