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萬箭矢覆蓋射擊,憤怒的王氏部曲陣地片刻之後十不存一。
隨後步行騎士持矛推進,反複刺紮,層層遞進。
許多交迭堆積的屍體也被鐵戟勾開,對下層的屍體紮刺補刀。
期間也有詐死突然跳起來企圖襲擊的,十幾杆矛戟紮過去,當場斃命。
可能是看到王氏部曲陣地覆滅,中都城留守的王氏成員縱火,開始焚毀從太原帶來的各種補給、器械。
少數騎士圍在中都城邑,城內的人也跑不掉。
中都城邑的煙火升起,順著北風向南飄。
王淩陣地,他頹然坐在雪地,仰頭看著那漸漸散去,最後痕跡也要淡化消散的煙塵,久久無語。
這段時間,又有數千騎兵從前線後撤,在太原兵北部三四裡處下馬休息,人馬進食,休緩氣力。
這些騎兵佩戴四色,混在一起,早已經失去了指揮。
能來這裡,完全是一種戰場直覺和作戰積極性。
令狐超驅馬來到王淩陣地,單膝跪在王淩身側:“兄長,烏桓人、黑山軍、河東兵以及匈奴殘部尚有十萬之眾,不可泄氣。”
最強的匈奴人已經被擊潰幾乎全殲,還拿什麼打?
王淩不言語,片刻後郭淮也驅馬抵達。
一躍下馬,到王淩身邊:“我見北麵有騎軍抵達,但持黃旗。”
王淩回頭看郭淮:“伯濟是指黑山軍各部依附黑賊?”
“嗯,黑賊乃黃巾賊之餘孽,與黑山賊同出一脈。”
郭淮說罷去看令狐超:“兄長,事已至此,不可再令鄉黨枉死。我觀黑賊用兵,鮮有屠戮邊民之行舉。我等兩萬之眾降他,他如何敢揮刀?”
見令狐超不言語,又明顯感到四周圍觀的吏士神情立刻鮮活起來。
郭淮環視一圈,語氣誠懇:“我們若都死在這裡,妻子必為黑賊所有。百年之後,子孫認賊作父。若是請降,保全性命家室,未來時局變動,尚可複十世之仇。”
令狐超欲言又止,郭淮知道他想說什麼,就繼續說:“黑賊絕不會饒恕我等衣冠大姓,還請告誡鄉黨,務必堅守到夜間。我等入夜後突圍,我等在外而生,黑賊及其黨羽也不會過度壓迫無辜的鄉親。”
“伯濟言之有理。”
令狐超點著頭,去看王淩:“兄長,不可因一戰失利而放棄祖宗基業呀!”
“我不會輕言放棄。”
王淩伸手抓一團雪緊緊握在手裡:“黑賊鋒芒無匹,天下英雄豈會放任?”
郭淮也是鬱結,摘下頭盔一拳砸在雪地。
同輩族兄弟幾十人在陣中,不敢留他們投降,可帶著突圍……
比起王淩、郭淮,令狐超的這方麵壓力還小一些。
令狐邵縱然不會受到黑熊的重用,怎麼也能保全部分族人,不至於像王家、郭家一樣,經此一役就傷筋動骨。
持著黃旗的信使隊伍抵達戰場後,在部分四色騎士護送下向鄔縣城進發。
北樓,各種信使十幾人戰戰兢兢立在黑熊麵前。
都獻上了羊皮書信,黑熊隻是看了幾卷,就說:“原則上我可以答應你們,不殺你們任何一個人。特彆是黑山軍各部,為太原大姓蠱惑,如今幡然醒悟,我自然是歡迎的。”
郭賢、於氐根還有其他一些黑山軍渠帥的信使足足有七個人,其中一人詢問:“仆聽聞大渠帥有意遷徙黑山軍民,以充實太原?”
“不止是太原,我還要充實河東。”
黑熊笑問:“等戰事停歇,我會與你家渠帥當麵細談。”
使者愕然,又看看其他使者,這些使者也都是差不多的表情。
見此,黑熊不以為異:“既然你家渠帥心存顧慮,我會讓張燕代我交涉此事。我暫時無意分心經略太原,我會表奏張燕為太原郡守,楊鳳為河東郡守。凡是太行諸山穀軍民,皆可遷徙。”
“回去也通告你家渠帥,明年夏秋之際,河東、太原二郡會充實塞障,給境內士民發放竹符。到時候再想遷徙入境,可就不好安置了。”
說著黑熊看向九名烏桓各部的使者和代表,還有一些小部使者,沒資格來這裡。
看著這些人,黑熊皺眉:“我無意與烏桓各部為敵,你們不曾招惹我,今日雖然交戰,你們終究沒有上陣,這終究是一份情誼。”
“所以我給你們一個選擇,要麼現在就撤軍,看我能不能追上?們。要麼各部首領、大人立刻來見我,帶上精銳騎士,聽從我的指揮。”
說著抬手指著黑山軍各部渠帥的使者,對烏桓人說:“這裡積雪一尺有餘,越是向北,這雪必然更厚。我也不恐嚇你們,就說個事實,若是拒絕我,黑山軍會向你們發起進攻。”
“沒有帳篷物資,你們能逃多遠?”
“跟著我,聽我的話,我們先解決吃飯的問題。吃飽肚子,是人活著最重要的事情,回去讓你們的首領、大人好好思索。大約天黑前,我會發動進攻。”
黑山軍不具備攻破烏桓人營地的戰鬥力和作戰決心,但足夠乾擾烏桓人。
烏桓人隻有兩個選擇,要麼快速逃亡,要麼打點行裝收拾帳篷時,被後續抵達的騎兵追上、包圍。
烏桓人如此,匈奴人營地留守的近萬人也是如此。
大家的選擇都不多,惡劣氣候封鎖了移動力。
戰場範圍看著很大,實際上就是個密室。
這個密室裡,拳頭最大的人說了算。
但很快,十幾萬人,近十萬牛馬聚集在這裡,饑荒若不能解決,就會爆發難以控製的災難。
所有人的選擇都很少,要麼是在密室裡內鬥分個你死我活。
再要麼快速達成分配協議,抄太原、河東大姓的家資,先吃飽肚子比什麼都重要。
再其他的問題,也隻能延後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