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融驚喜,快步上前攙扶王修,上下審視見王修瘦了許多:“叔治可是相伴袁顯思至此?”
“是,仆與袁顯思君臣情誼將儘。
王修抓著孔融的手:“文舉公怎就出走許都?”
“我專程為伯喈兄藏書而來,曹孟德知我無所害,故做不知,使我才能安然到此。”
孔融說著自嘲笑笑,他的統兵、執政能力已經經過檢驗,是真的不行。
這時候王修才介紹簡雍,簡雍與孔融早就相識,隻是彼此不是那麼的熟悉。
簡雍談笑風趣,引著孔融、徐乾與王修入帷幕之中。
隨著帷幕合攏隔絕外部視線,孔融臉色也鬆垮下來,問王修:“叔治,此荊州多事之際,叔治欲有何作為?”
王修為孔融端來一碗茶,低聲講述:“原本送袁顯思到南陽,就想返回關中。崔季?、孫公?皆勸我效力關中,有益於三方盟好。隻是到南陽後,就聽聞黑鎮北解救男女、孩童二十餘萬口,誅王子師三族,以及捕斬胡虜十萬級。”
孔融端茶飲一口,就問:“可是擔憂黑鎮北如似電光火石?”
王修輕輕點頭,又說:“此微末小事也,仆所慮,是黑鎮北強橫無匹,昔日之盟,恐難再有約束之力。”
孔融又飲一口茶,重新打量王修:“叔治何必瞞我?可是荊州有變?”
王修不語去看簡雍,簡雍回答:“非是荊州有變,是交州生變。”
見孔融看過來,簡雍乾咳兩聲講述:“交州牧張津為土兵襲殺,交州無主。劉鎮南持節統禦荊揚交益四州,予以鎮南幕府從事,零陵賴恭接替張津。”
孔融聽了皺眉:“張津是奸佞小人,劉表也好不到哪裡去。”
他認識張津,彼此第一麵就交惡了。
那時候他是楊賜征辟的掾屬,十八年前,何進新拜為大將軍並開府。
孔融奉楊賜命令去送拜帖慶賀,張津是何進鄉黨,與其他一些人負責接待。
收了楊賜的拜帖,卻沒有招待孔融,更沒有給回帖。
孔融當場搶了拜帖就跑,張津這夥人帶著劍士就要追殺,因其他賓客規勸,何進才阻止追殺,派人征辟孔融為大將軍掾屬。
簡雍忽略了孔融對劉表的點評,繼續說:“而伏波將軍另有意見,恰逢袁司隸率兵入南陽,故欲舉薦袁司隸領交州牧。”
孔融聽了不覺得意外,扭頭看王修:“袁顯思是何心意?”
“文舉公,交州吏民素來遵從朝廷詔令。劉鎮南所持天子旌節乃李?亂政時所賜,故難以服人。這些年交州多次出兵進擾荊南,若是劉鎮南表任,那交州吏民豈敢輕易信服?”
王修說著口風一轉:“可若是得到朝廷詔令,那袁顯思單騎可得交州。如今袁顯思麾下精銳四千餘,若得朝廷詔令,自可從容領有交州,坐享南海之利。”
孔融聽明白了,袁譚很動心,隻要拿到許都朝廷的正式詔命,袁譚就會拋棄劉備,去交州赴任,進而與劉琦達成聯盟。
交州可是亂世小天堂,又有劉琦舉薦,袁譚怎麼可能拒絕?
跑的遠遠的,管你中原怎麼打,未來天下將定,舉交州請降,仍舊不失公侯之位。
保底的公侯之位,誰不動心?
雖說交州文化落後,與中原交流困難……可你在交州,餓不著也凍不著。
再說現在的中原,又有什麼好交流的?
彆說袁譚,孔融都有些心動。
一般人也壓不住交州,交州吏民如今隻認漢末有名的那批人。
像劉表企圖舉薦的賴恭,交州人可不會把這人當回事,值得交州人重視的,怎麼也得是孔融、袁譚這個級彆。
孔融也知道袁譚身上乾係重大,劉備會放袁譚去交州躺平?
不提袁譚麾下的軍隊,光是袁譚對汝南地區的影響力,就價值一萬人。
從曹操那裡拉來一萬人,己方增加一萬人。
這一增一減,雙方兵力差額可是兩萬。
還有就是袁譚的統兵能力,如何配合劉備進伐中原,袁譚是可以獨當一麵的。
彆看袁譚麵對黑熊時灰溜溜的跑了,當年統兵征伐青州時,打的可猛了。
到現在,孔融都不想再見到袁譚的那張臉。
袁譚想去交州,許都朝廷也想將袁譚與劉備剝離。
孔融感覺這件事情無法阻止,除非殺了袁譚。
皺著眉頭,瞥一眼簡雍,又看王修:“既然袁顯思心意已定,我想曹孟德必然有成人之美。叔治還留在南陽,是在擔心什麼?”
王修也看一眼簡雍,用無奈語氣回答:“袁顯思有求於人,他行事敦厚,不屑於詭詐之術。仆恐袁顯思為人所算,故不敢輕離。”
簡雍乾咳兩聲:“叔治,如今阻撓袁顯思的是零陵賴恭、長沙吳臣。玄德公雖然遺憾,卻不會妨礙袁顯思去留。”
孔融聽了點頭:“玄德乃仁義之人。”
王修苦笑:“仆非質疑玄德公,而是形勢詭詐,由不得我等,也由不得玄德公。”
說著,他起身為孔融重新斟茶,解釋說:“黑鎮北神勇異常,中原之士顧慮荊州、關隴聯合,近來多有策士入荊州。就連玄德公,也憂慮黑鎮北驍猛難製。昔日之盟,隨時可破。”
王修再次長歎,轉而詢問:“文舉公可有赴襄陽之意?”
“除非禰正平複生,否則劉表死時,我才會奔赴襄陽,送他一程。”
孔融神情不快,講述自己的行程安排:“我借道荊州,與玄德一敘後,就會經武關道入關中。待修治伯喈藏書,操持貞姬婚事後,我這等人於世無用,不若隱居南山了卻殘生。”
說著,孔融搖頭笑笑:“曹孟德之算計,我略有所知,隻是不便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