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熊簡單講述自己的看法,就說:“我不能讓曹操破黎陽二城,更不能讓他重創河北精銳、破壞河北底蘊。可這樣的話,曹操兵敗黎陽,其威望大損,我就擔憂中原人棄曹操,而迎劉豫州。”
諸葛亮聽了抬手捏自己很纖細的小胡子,他也在思考劉備取代曹操的可能性。
有龐統在,劉備進發中原時,在龐統支持下,劉琦會出大力協助劉備。
劉備如果打的凶猛,那朝廷方麵真有可能會暗算曹操。
現在的曹操,連個像樣的繼承人、政治替補人物都沒有,一旦曹操本人被襲擊,那曹氏就崩了。
舉關隴之眾與曹操對抗是一回事,與朝廷對抗又是一回事。
曹操為代表的朝廷,是河北的死仇;可把曹操換成劉備,那麼為了對抗己方,河北極有可能加入朝廷一方。
諸葛亮捏須:“主公言下之意,助戰黎陽,卻不能傷曹操根基?”
“嗯,曹操前後十餘萬大軍進圍,耗費錢糧人力無數,不能取城反敗於河北,我怕他會淹死在黃河裡。他若被黃河水伯招成女婿,豈不是麻煩了?”
見黑熊還有心情調笑,諸葛亮也跟著嗬嗬做笑起來。
他父親生前擔任過泰山郡丞,那時候泰山名士胡毋班揚名的故事就是幫泰山府君送信,將信送給女婿、黃河水伯。
黑熊看著諸葛亮的笑容,一時之間心情有些複雜,就問:“先生如何看鬼神之事?”
諸葛亮斂笑,忍不住又笑,神態開朗:“敬而遠之。”
黑熊抬手摸自己下巴,又問:“先生應該也多少聽說過一些與我有關的傳說,那先生怎麼卻來關中?”
諸葛亮收斂笑容,說:“以亮之性,與曹操不合;河北黨爭酷烈,江東土客矛盾不亞河北,皆非善處。劉伏波左右有龐士元,劉豫州麾下有徐元直為肱骨。益州劉季玉又非雄主,放眼天下,亮隻能來關中一試。”
諸葛亮說罷拿起黑陶茶壺給自己倒茶,茶水溫熱,喝一口細細品味:“算起來荊州亦有主客之爭,元直效力於劉豫州,亮遠奔關中,便是佐證。敢問主公,當初執意以孤軍進取關中,可是忌諱荊州主客之爭?”
“略有一些吧,當時論名望我遠不如劉玄德,論麾下更是遠遠不如。凡開創基業,就沒有不殺人的。”
黑熊也翻開一個杯子讓諸葛亮倒茶,喝了半杯,繼續說:“我從中原紛亂之地走出來,內心深處是十分喜歡荊襄之安寧繁華。我實在是有些不忍心為一己之私,摧破襄陽這等天下樂土。”
又飲儘剩下的茶水,黑熊就說:“仰仗太史文恭、甘興霸之勇猛,我才僥幸樹立這番基業。九月時,隻是想與匈奴會盟,見其勢大到難以製衡的地步,這才襲擊其單於,破其於疏忽之際。真論起來,我遠不如曹操、劉玄德這等宿將。”
琢磨著該怎麼向諸葛亮透露一些小手段,不能像對待甘寧那樣粗暴。
諸葛亮眼中行軍打仗之際散布各種流言,隻是兵陰陽、兵形勢的基本操作罷了。
就比如黑熊與呂布之間的流言,此前沒有,怎麼好端端的進攻匈奴的時候滋生了?
還不是因為呂布、張揚舊部、鄉黨陸續返回太原北部,以及呂布在匈奴人中的威名罷了。
諸葛亮的眼中,很多突然出現的事情,一定有其深層次的因素。
他不好奇這些深層次的因素是什麼,再深究也不過是趨利避害。
如今見黑熊謙虛的推崇曹操、劉備,諸葛亮則神情嚴肅說:“用兵有如主公者,當世難尋,主公不必自謙。”
諸葛亮想了想又說:“以曹操之能,至多節製三萬;劉豫州性情剛烈缺乏韜略,是前鋒驍將,若為大軍主帥,勢必自誤。而以主公之能,縱然不及淮陰侯,但也不差多少。”
“先生不要這麼說,我不過是取巧了,不過是用匈奴的兵法擊敗了匈奴。”
黑熊真有些不好意思,暫時放棄探討鬼神異術,就問:“那先生能將多少兵馬?”
聞言,諸葛亮輕咳兩聲,神情自矜:“臣隱居隆中時,常有自比管仲樂毅之語,時人多笑之,不知主公如何看待?”
“那就先驗證先生管仲之才,然後再驗證先生樂毅之才。”
黑熊做出決定,就說:“待我成大司馬,開府,就以先生為長史。”
諸葛亮本能的認為這是理所當然、人儘其才,卻問:“南陽陳孝起躬行無錯,就此替換,有失公允。”
“若隻是三輔,陳孝起自能總攬全局。如今又添弘農、河東、太原、雁門四郡,我撤軍時又收複西河、安定與上郡。自三輔外,又增七郡,已非陳孝起能署理。”
想了想,黑熊一笑:“我會溝通劉玄德,讓南陽郡守麋子仲舉陳孝起為孝廉。待大司馬公府成立,我會請托陳孝起奔赴許都,答謝天子,進獻方物。”
照例來說,朝廷會走流程,挽留陳震在許都任職,充當黑熊在許都的代言人。
陳震不願意留在許都,朝廷也會走完流程,征陳震為議郎之類的閒散廷臣,過個幾天拜為郡守外放。
怎麼說呢,這天下依舊是漢室朝廷。
政治上來說,隻是一些州牧、將軍與曹司空有些矛盾罷了,原則上大家都是漢室臣子。
對許都百官來說,現在天下叛臣隻有一個河北袁氏。
袁氏消滅後,才會指認其他州牧、將軍為下一個叛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