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慣了中原的亂世景象與妻離子散,三十歲出頭的葛光沒有續娶,諸葛瑾、嚴?幾個人也無娶妻納妾、置辦產業的心思。
現在帶著江東人資助的財物離開江東,又怎麼會輕易返回江東?
畢竟現在的局勢,對江東來說很不妙。
特彆是關中這裡,黑熊表現出來的強大進攻能力,讓擔驚受怕的徐州士人們終於可以睡安穩覺了。
目送這些徐州士人離去,周瑜也不敢托大。
這些沒有妻小、家業牽掛的徐州人反手將他揭發了,他哭都沒地方哭。
當即就引著護衛離開山梁,與山溝裡的留守隊伍彙合,十幾個人都是士人打扮,策馬輕馳快速離開這裡。
當夜周瑜返回藍田,居住在城內官舍區域。
一路顛簸,他更感不安,實在是沒想到,老實人葛光、諸葛瑾、嚴?竟然敢直接翻臉。
張昭能選這些人來關中謄抄書籍,就是因為張昭相信這些徐州士人不會拿錢逃跑,相信他們的原則。
張昭覺得葛光這幾個鄉黨守規矩,周瑜也是這麼認為的。
講規矩的人,肯定會按著規矩來。
老實本分人的規矩很簡單,老實本分隻是處世、生存的策略和態度。
這隻能說明這些人不會主動作惡去禍害其他人,當危及到了對方生命安全與前程,這些老實人保準會下死手!
現在唯一的好消息就是老實人與老實人之間,要講究個體形象。
所以這三個人哪怕恨不得立刻揭發,借黑熊的手弄死自己。
可他們會顧忌自身在其他同鄉夥伴眼裡的形象,不會直接提議下死手。
但與其他夥伴脫離接觸後,極有可能私下報官!
孫策、周瑜從來都不是什麼守規矩的老實人。
周瑜思索之際,護衛之一的留獻在門外值守,此刻敲門:“護軍,蘇從事回來了。”
“引他來見我。”
“喏。”
留獻應一聲,就去小庭院外接引蘇方幾個人,這幾個人簇擁著蘇方去見周瑜。
如留獻這樣出身江東豪強的護衛隻能在外圍走廊警戒當值,無法靠近聆聽。
客廳裡,燈火昏黃。
蘇方語氣輕快講述今日與宣良的會見、談話過程:“此人頗受黑鎮北信賴,原本是他負責丹水漕運。現在又讓他協助督造運船,未來會管秦晉漕運之事。”
負責資源采集、粗加工的是陳陽,也負責造船;但宣良更適合督造大船,臨時從陳陽手裡拿走了造大船的差使。
周瑜聽到二百萬石米換三千匹馬的計劃,也不由有些心疼。
但馬匹質量也能說得過去,肩高不低於五尺六寸……這真的比曹洪良心的多。
曹洪自己又沒馬場,之前幾次轉賣給江東的馬匹,價格虛高不說,縱有各種各樣的問題。
六百多石米換一匹馬,以常規市價來說,這六百多石米價值最少十萬錢。
曹洪那裡,你十萬錢能買像樣的戰馬?
這批糧食來自於荊南,又不是江東的糧食。
江東付出的,隻有部分錢幣和許諾罷了。
現在的孫權是許都朝廷委任的討虜將軍會稽郡守,許都朝廷在荊南四郡很有市場。
哪怕張羨敗亡,荊南士人依舊企圖通過江東與朝廷取得聯絡。
這段時間許多荊州士人、豪商北上關中,參與那五萬金的采購計劃。
預防養虎為患,不給關中賣糧食,是荊州士人的默契……但這不妨礙他們將糧食低價轉賣給江東。
以荊州的富饒和儲備來說,就算遭受災情減產,又能餓到幾個士人豪強?
所以從荊南榨出二百萬石糧食一事,周瑜不覺得有什麼問題。
黃祖死守江夏抵禦江東軍的進攻,對黃祖來說關係身家性命和宗族安危;對劉表來說意味著東麵門戶。
可對心向朝廷的荊南人來說,黃祖控製的江夏,直接掐斷了荊南四郡與許都的聯係通道。
如果江東軍重創、占據江夏,那荊南四郡就能直接、快速與許都朝廷聯絡。
荊南與江東的合作,大前提是許都朝廷,其次是抵抗、報複劉表、黃祖的侵蝕。
至於長沙郡守烏程侯孫堅的遺德,這種話說一說就行了,沒必要相信。
周瑜略略思索,就說:“你乘機進入關中出仕,未來我會配合你做事。現在你隻管做好馬匹貿易一事,等我將此事上報孫會稽後,孫會稽會派遣專人與你聯絡。”
周瑜說著摸出一枚靈帝時期鑄造的四出五銖錢,當著蘇方的麵一劍斬裂。
取出一半遞給蘇方:“這便是信物。”
蘇方雙手捧著斬斷的半個銅錢,臉上沒有多少情緒波動,輕聲歎息後:“喏!”
又反複叮囑蘇方幾句,周瑜遣退蘇方,又逐個詢問蘇方的同行者。
忙碌大半夜,周瑜穿著衣袍粗略睡了會兒。
天色放亮城門開啟時,周瑜這十幾騎就帶著行囊,出南門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