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粲聽了也是認同,父母給孩子起名字,往往都會包含各種寓意,比如黑熊這個名字,就是希望孩子長的強壯、健康。
孔融繼續說:“這太史進、太史文恭,應該也是假名,我聽聞梁侯初入河北時,自號孫謙,詐稱是孫堅親族。這一謙對一進,十分工整呀。還有就是,我從這位太史將軍身上,得出另一個名字。”
見他賣弄,王粲拱手:“文舉公是指?”
“史恭。”
見王粲一時半會沒想起這個人物,孔融就笑著提醒說:“魯國史恭,杜陵仁侯史子敬。”
王粲恍然大悟,驚呼:“史皇孫?”
孔融麵露微笑,見周圍人詫異望過來,孔融為王粲開脫:“仲宣久在關中、荊州,我出身魯國,故熟悉魯國人物。”
史恭有個妹妹,嫁給了衛太子劉據,生下了史皇孫劉進,劉進又生下了劉病已;劉病已自幼寄養在史家,與三個表兄弟一起長大。
後來劉病已登基為帝,追封史恭杜陵侯,三個表兄弟儘數為侯。
鐘繇、韋端也聽到孔融的言論,兩個人有默契的互看一眼。
又去看自信滿滿的孔融,有這麼重量級的背書,彆說今天黑熊受封時強搶金印,就是過兩天自號梁王、魏王,一些漢室老臣們就會嚎啕大哭,高呼蒼天有眼。
孔融製造一個輿論爆點後,快步離去。
他不準備攪合關隴士人內部的競爭,隻想儘可能向黑熊靠攏,獲取那麼一絲絲的希望。
高祖將元從群臣視為功狗,光武崛起可謂是順天應人,想要全國檢地卻被豪強阻撓,導致後漢根基不穩。
現在冒出來的這個,連姓氏都變了,明顯要甩開包袱另立社稷。
孔融不覺得這有什麼問題,按照老劉家的性格,這才是最正常的選擇!
他已經感覺出來了,黑熊可以用任何一個姓氏,但絕無可能用劉。
真想占這個便宜,之前有太多的機會進行更正、宣告;隻要這麼做,就能贏來、獲取更多的支持。
對此孔融沒有任何的想法,反正跟他沒關係。
孔氏作為奉祀殷商的指定家族,雖然有好處,但跟孔融這一支沒有什麼關係。
不管漢室能否三興,接下來的新朝,出於傳統考慮,重立二王三恪時,孔家依舊有一席之地。
畢竟現在黑熊受封的是梁侯,不是宋侯。
說明許都朝廷那邊,是默認黑熊宗室出身的;而不是殷商王族、微子之後。
所以未來,二王三恪裡,孔氏必然有一席之地。
孔融緊趕慢趕,終於將黑熊追上,見黑熊企圖要外出巡查,孔融遠遠的就呼喊:“今日君侯受封,就無慶典?”
等孔融走近,黑熊遞出一葫蘆溫水:“我不認為這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情。”
孔融飲水,就說:“西州士民久侯明主,仆以為,當舉行慶典。”
“春耕在即,各縣士民不宜妄動。”
黑熊指了指馬脖子上掛著的印盒皮囊:“也就我的家人需要慶賀。”
孔融左右看一眼,就問:“敢問君侯,與蔡氏婚事何時舉行?還有就是君侯夫人,今西州吏民不知其出身,這未免有些不妥。”
見他在打這個歪主意,黑熊不假思索就說:“我與她是患難之交,此事不必再討論。等蔡公遺書重修完畢後,我再迎娶貞姬。”
孔融又問:“那大司馬公府中,可否使老朽寄祿,討個差使?”
黑熊不由上下打量孔融:“先生這是何必?如今關中先生地位清貴,不亞郡守、將軍。凡出行,車駕百餘而景從,居住一地講學,聽講之士民數之不儘。以我看來,先生生活樂無邊,何必勞形於案牘之間?”
孔融收斂笑容:“桀紂在世,老朽也隻能放浪形骸於山野市井之間;今明主當道,理應出世輔佐,以求青史留名。若還避居山野,豈不是自取滅亡?”
“既然先生肯屈就,我這裡有一件難辦的事情,不知先生可有意?”
“仆既然請命,自不會規避艱險,還請君侯明言。”
“公府新立,我欲以嚴法治西州。今公府之中,我想先征拜一人為司直。”
司直,僅次於長史、司馬,是負責公府官吏風紀糾察的人,也是個得罪人的差事。
孔融聞言一愣,訕訕做笑:“仆友人眾多,情麵妨礙,恐怕……”
見黑熊不語,孔融咬咬牙,俗世朋友什麼的,其實似乎也就那麼回事。
當即拱手長拜:“臣領命,願為君侯效力。”
這時候呂布將一枚早已刻好的銀印拿來,黑熊雙手捧著:“有文舉公襄助,我之煩惱去了三成。”
“不敢。”
孔融再行禮,上前接住銀印,見到銀印不由愕然,這明顯逾越禮製了。
對於低級官吏講究官秩,但中上層彆看什麼比兩千石、中兩千石,實際上還是公卿那一套。
卿位,用的是銀印,這是一種基本認知。
黑熊不過是上公大司馬,上公府裡的三位大佬,即長史、司馬、司直,怎麼有資格用銀印呢?
因大司馬這個官職的稱呼問題,所以黑熊的上公府裡不會設立司馬,這個職位大概率分拆。
所以大司馬上公府裡,長史、司直並列,其下才是西曹、東曹、功曹與其他諸曹。
目前來說,天子之臣,才能有卿。
公府內,最高也就是上大夫,換算官秩,也就是官秩千石。
可看著手裡銀印,孔融這個心直口快的人,話都快到嘴邊了,又給活活吞了下去。
銀印怎麼了?
這是我的銀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