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祿你現在還不能去,你要陪著袁旋。其他的事情不能說,你去甘泉,與待在這裡沒有區彆。”
本想解釋清楚,黑熊又強行忍住,隻是說:“過段時間,我又要去巡視河東、太原、雁門三郡。”
馬芸無奈,隻能上前動手動腳。
兩個伺候更衣的女婢則有默契的後退,離開了小土樓。
河東,聞喜,涑水兩岸。
張遼軍屯之地,他與關羽一起返回,就見涑水兩岸田地已經開墾,靠近河岸汲水方便的良田,都種植了小麥,遠一些的地方都是粗略播種的黍米、粟米。
留在本地協助張遼部曲軍屯的郭睦跟在關羽身邊,指著遠近綠油油的田野說:“二位君侯入關中後,又下了兩場小雨,很是難得。”
春小麥生長期一百天出頭,春耕播種晚一些不會影響什麼。
往往其他作物春耕播種受災後,官府都會安排百姓搶種麥子以抗災。
麥子雖然舂破麩皮後還有殘留,吃起來口感很差,但吃這樣的麥子,總好過吃樹皮。
張遼持續遠眺,視線中的延綿綠色,將是他未來的底氣。
關羽多少有一些羨慕,不是羨慕張遼有千餘部曲,也得到了這麼多可供軍屯的田地。
而是羨慕對方能在自己的家鄉軍屯,在家鄉屯種七八萬畝田地,這是他過去不敢想象的事情。
不僅是關羽羨慕,關羽招納的部曲也都羨慕。
如果他們每人在家鄉都有百餘畝,或者幾十畝河邊的良田,他們才不會應募去當什麼部曲。
巡視小半圈,關羽、張遼又登上袁譚所壘土台,觀望、研究並探討了黑熊襲殺單於之戰後,兩人才返回軍營。
張遼的軍營已經分散成了十八個屯隊,隻有這樣散開,才能方便耕種土地。
營房內,先是洗漱一番,洗去塵土與油汗。
狀態清爽之後,關羽留郭睦在外看門、警戒。
營房內,張遼鋪開地圖,對關羽開始講解曹軍這兩年的內部變化,以及各處關塞、要津的駐守情況。
張遼已經答應不會與曹操敵對,所以接下來的軍事行動,張遼隻會為關羽提供情報,本人以及部曲是不會介入到中原方麵。
彼此知根知底,張遼很清楚,關羽想乾什麼。
黑熊要在四五月之間進攻曹操,關羽自然會舍命追隨。
比起砍下曹操的頭,關羽更想出一口惡氣。
所以張遼講述的情報,隻要圍繞許都的城防,與城外近郊的莊園所屬為主。
曹操的家室分為兩部分,一部分住在譙縣,一部分住在許都,軍中也會有隨行的妾室,以照料曹操的生活瑣碎事務。
隻有側室與生育過孩子,或懷孕的妾室才會待在後方,曹操隨軍攜帶的,都是沒有子女的妾室。
背熟許都近郊、城內的衙署、莊園信息,關羽就有機會勸誘黑熊偷襲許都。
哪怕隻是路過摸一把,也能嚴重打擊曹操的士氣!
關羽看著地圖上杜氏所在的莊園,對這個女人已經沒有多少念想了,因為她,對曹操產生的怒氣也快消散一空。
可如果能路過的話,為什麼不能給曹操一巴掌?
隻要黑熊敢去許都,自己就敢追隨同行。
真動手時,不僅僅是杜氏,杜氏僅僅隻是個開始。
徐州城破時,死的不僅僅是百姓與軍士,還死了許多將校的妻兒子女!
關羽麵無表情,眯著眼細細聆聽張遼講述的情報。
張遼說罷,看關羽略顯僵硬的神情,安慰說道:“曹公智略超群,若是雲長兄行蹤暴露,他必然設伏。”
關羽想要辯解什麼,可看著張遼眼神又張張嘴停下。
張遼又說:“連我都知道雲長兄的心思,更彆說是曹公。雲長兄形貌非比常人,出行難以遮掩。弟以為,若真有許都之行,勢必遇伏。還有梁侯,行事任俠無所禁忌。”
“文遠不必再說了,這是與我曹孟德私仇。殺妻奪愛之仇,豈能不報?”
關羽臉上沒有多餘的情緒,忿忿不平:“這是目前最好的機會,大司馬不會放任玄德公與朝廷聯合!我與他聯手騷擾許下,朝廷驚擾士民倉惶不定,曹孟德威望驟降。此舉,不亞三萬之兵!”
張遼聞言,沉默片刻不知道該怎麼勸。
總不能說曹操得到杜氏後,也感覺有些後悔,又不好意思把杜氏送給關羽。
還在猶豫時,關羽就掛印封金,留書辭彆。
想了想,張遼換了個角度,假設說:“兄長,若是曹公知曉兄長來意,有意成全,全程放行,禮送兄長返回宛口,此情又該如何報答?”
一碼歸一碼,曹操真全程放行……
關羽神情愕然,想到曹操其實與黑熊一樣,很多時候也是很任性的。
張遼說的很有道理,關羽很清楚,曹操對待自己時,常常會采取常理之外的手段和態度。
就在兩人沉默之際,代表黑熊入朝答謝的陳震開始踏上返程。
在許都的半個月時間裡,陳震被征為議郎,轉而又拜為尚書郎,沒幾天又遷為講讀侍禦史,在天子身邊待了三天。
終於司空府的東曹毛?向尚書台推舉陳震為天水郡守,程序很快走完,陳震搖身一變,就成了天水郡守。
仿佛夢遊一樣,陳震距離曆任三台就缺一個‘謁者’。
返程路上,陳震坐在青傘蓋牛車上,看著馳道兩邊的綠野。
他也清楚,等自己返回關中;那己方與曹操之間的停戰協議,就算到期。
他也沒想到,因為他的到來,許都朝廷爆發出了這麼激烈的衝突。
楊彪為首的漢室老臣們積極推動,他再不走的話,再過半個月,可能就要擔任侍中,進而自由出入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