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戶的抵觸、敷衍情緒,自然會惹來更加嚴酷的軍紀和追責製度。
彆說士戶,就連高遷也是有一天混一天,不敢奢侈的考慮什麼長遠發展計劃。
隻希望黑大司馬的兵,不要偷襲伊水兩岸的軍屯據點,應該就近去打雒水兩岸的軍屯點。
至於未來,高遷真的沒有想過。
作為河南尹麾下的一個小小屯將,麾下不到八十名屯田兵,他覺得自己不配擁有美好的未來。
而夏侯?沿著伊水一路向南,抵達夜宿伊闕關。
伊闕關隻有三百餘人駐軍,這些駐軍也要自己耕種糧食。
簡單休息後,夏侯?渡過伊水來到西岸,引著屬吏團隊登上龍門山,觀望白起伊闕古戰場遺跡。
夏侯?獨目遠眺,思索回憶伊闕之戰時韓魏聯軍的內部算計,越發感覺很適合眼前。
自己單獨是無法抵擋甘寧的,不是甘寧這個人有多麼的能打。
而是甘寧已經在陝津以東囤積了許多大船,這意味著關中的精銳部隊隨時可以乘船參戰。
己方的大穀關、小平津關組成的西麵防線毫無意義,可你又必須去守。
不守的話,甘寧輕易占據,有了前線據點,甘寧的部隊就能騷擾雒陽西邊平地、田野;關中又不缺騎兵。
所以放任不管的話,大概率甘寧會直接在伊水西岸、雒水南岸區域牧馬。
不止是在野地牧馬,會組織軍隊,帶著馬群,來一個個軍屯點吃糧食!
想要完完整整的禦敵於外,真不是現在河南尹能做成的。
最起碼,需要一支精銳的水師部隊;隻有擋住關中的水師部隊,才有餘地去談大穀關、小平津關防線的意義。
水師加上關塞駐軍、雒陽駐軍,最少需要三萬人!
想要保證這三萬人在前線能正常駐防,那麼雒陽東部包括伊闕、虎牢關,還要駐兵接近兩萬人。
足足五萬人,他才有底氣抵擋甘寧。
不是甘寧很能打,而是黑熊隨時帶著關中精銳部隊增援甘寧。
關中地勢高,黑熊增援甘寧很是快捷;而關東比雒陽地形要低一些,不說軍隊步行,就是坐船,也是逆流!
以高打低,後勤補給、軍隊增援的優勢很大。
夏侯?不覺得自己有資格、有能力指揮五萬大軍鎮守雒陽;可丟失雒陽的話,曹操承擔不起其中巨大的政治風險。
因為,黑熊真的有可能將雒陽送給袁尚,或許還會配合袁尚再立天子。
所以從黑熊凱旋返回關中時,夏侯?就感覺很難辦。
唯一能做的就是積極增加糧食生產,減輕曹操主力大軍增援時的糧秣壓力。
如果可以的話,夏侯?不介意用生產出來的糧食,去換一段時間的停戰協議。
不能說拿糧食乞求停戰,更準確的說法應該是倒賣、走私軍糧,是他個人品德、操守問題。
夏侯?眺望古戰場,神情嚴肅。
伊闕之戰,白起以少勝多,陣斬二十四萬級;自此韓魏門戶大開,又沒有機動兵力預防,於是秦君版圖迅速擴大。
當年,雒陽周邊可是韓魏的核心區域,白起是孤軍深入。
一戰殲滅韓魏聯軍二十四萬後,立刻就刮走了河東、河內、南陽、宛口這一大圈六十多座城邑。
而現在呢,南陽在劉備手裡,河東在黑熊手裡,己方已經放棄了黃河北岸,所以河內一分為二,被黑熊、袁尚瓜分。
河洛之地,對己方來說,其實是個突出部。
甘寧不存在孤軍深入的說法,而己方因為雒陽的特殊意義,必須死守。
這仿佛耕牛的鼻環,哪怕老牛知道被牽著走向屠宰場,但鼻環實在是太疼,掙脫不掉,隻能一步一步被扯到屠宰場。
莫名的,他開始懷疑挾天子以令諸侯的計劃,是不是有問題。
當年河北人與袁紹也有類似的計劃,可袁紹強硬否決,是不是就意識到了這其中的隱患?
丟掉天子說的簡單,可看看李?郭汜,再看看楊奉、董承。
現在己方已經與天子牢牢綁定,丟掉天子,等於抽掉脊椎骨!
而雒陽更是不容有失,夏侯?思索著,忍不住一聲長歎。
他的長史武周見狀,勸說:“君侯何必氣餒?以某觀之,左將軍與大司馬並非同心。今番兵戈再起,變數良多,並非皆是壞事。”
武周是沛國竹邑人,家中世曆兩千石,在兗豫青徐四州擁有顯著的清譽美名。
去年黑熊幾次過下邳時,下邳令是武周,結果黑熊始終沒有機會下手,保住下邳沒有陷落,這本是郡縣長官的本職工作。
可架不住黑熊幾次往返途徑、逗留下邳,隻要是個人,就斷定當時的黑熊很想襲取下邳。
但武周,保住了下邳!
所以夏侯?重建軍隊時,曹操擢升武周為建武將軍長史。
而武周這個名字,對防守雒陽來說也具有很好的寓意。
也因為下邳的經曆,武周多少有些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