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詡見他提起華佗,賈詡頓時臉色就變了:“明公是說,今夜天變了?”
“是啊,我不知該如何是好。”
曹操也不回頭,感受著窗外雨幕、雨簾帶來的陣陣清涼、鮮潤空氣,目光卻滿是迷惘。
棄軍而逃、隱居山野、塞外,則是最愚蠢的辦法。
當軍隊失去組織力,誰靠近軍隊,誰先倒黴。
哪怕死,他也要死在萬軍之中。
聽著曹操與賈詡的交談,再聽著窗外密集雨聲,荀攸、程昱俱是麵無血色。
華佗怎麼敢?
宮院,尚書台處。
曹真、曹休抵達時衣袍已被雨水浸濕,兩?人就見曹純坐在燭台前飲酒。
曹純是個性格內斂的人,平日基本不喝酒。
見曹純模樣,曹真、曹休兩個小輩齊齊施禮:“叔父。”
“跟我來。”
曹純起身,直入尚書台眾人休息的偏廳,曹真、曹純進入時,就聞到血腥。
雨夜空氣新潤,這種血腥氣味更是強烈。
繞過木隔子屏風,就見一排燭台火光明亮,天子劉協神情靜謐躺在榻上,雙手交疊在胸口。
而榻邊,華佗撲倒隻留下一個背影和後腦勺。
見現場沒有血跡,曹休端起一個燭台返回屏風來到前廳。
燭火搖擺,就見兩名衛士橫屍於牆角,血液外滲凝固。
曹純也走了出來,對曹休說:“華佗擅長用藥,他配置了麻沸散,劑量極大。天子用藥前,華佗與侍衛一同試藥。”
“隨後天子驚悸而死,華佗服藥甚多,我來不及發問也死了。”
曹純斜眼看兩具衛士的屍體:“為免消息走漏,這二人也被我格殺。”
現場就三個曹家人,曹真不情願開口,曹休就說:“華佗毒殺天子,這恐怕很難服眾。”
“已不需要服眾了。”
曹純語氣乾啞:“事到如今,天子就算活著,誰又肯信?”
如果掌握中原河北,再來‘諸劉謀反’,那就是真謀反;可現在形勢,殺那麼多劉家人,已經解釋不明白了。
至於華佗敢不敢毒殺天子?
哪裡是毒殺,隻是成全了天子,僅此而已。
洗不白的,華佗是譙縣人,更沒有家室,原來的太醫要麼被殺要麼逃亡。
時間緊迫,才把同縣老鄉華佗拉到宮裡先穩住天子傷勢。
誰能想到,身為老鄉,華佗竟然如此狠厲,捅了曹操關鍵一刀。
曹純不放心,還安排了兩名衛士就近監督。
即便這樣,華佗還是送了天子一程。
作為老鄉,華佗與太平道有染基本上不是什麼秘密!
還想著華佗穩住天子傷勢,然後曹操帶著其他公卿拜謁天子。
現在死了,跟死在現場沒區彆。
沒有其他公卿、重臣的證據,天下人的認知裡,就是天子死在了亂軍之中!
現在隻能找替身,沒有其他辦法。
曹真、曹休又確認天子涼透了之後,也不耽誤,拿著曹純親筆書返回公府。
他們回來時,曹操不在大廳,而是在廁所。
曹真、曹休神情木然也來到廁所,沒人阻撓,兩人來到曹操身側。
曹操已經麻木透頂,眼神呆滯看著廁所裡自殺的荀攸。
荀攸跪坐在牆壁處,用隨身攜帶的小刀刺中脖子,整個人腦袋無力垂下,雙手握小刀被下巴壓著。
脖子傷口噴湧而出的血液染紅了周圍黃土地麵,看著一片烏黑。
賈詡站在角落裡不發一言,用餘光打量周圍的人物,仿佛事不關己。
程昱身形高大,此刻也顯得佝僂,腰杆子實在是難以挺直。
整個人的精氣神,仿佛被荀攸一把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