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與黑熊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尤其是許都之變後,天下唯兵強馬壯者為勝。
名士、大儒之流,影響力隨著天子駕崩而大衰。
王粲騎驢沉思之際,忽然感到驢子停下,就見路對麵站著一個葛衣白袍的中年人。
中年人持藤杖,頭戴白巾,對王粲拱手:“扶風蘇則,見過仲宣先生。”
“原來是文師先生,久仰公之大名。”
王粲下驢拱手:“先生怎麼在這裡相候?”
蘇則神情平靜:“本以為大司馬會巡視藍田、新豐,故在東門外等候,未曾想大司馬反向陳倉去了。”
蘇則解釋一番,就解釋說:“此前老朽對大司馬多有誤解,今能重整山河者,唯有大司馬,故來相投。”
“這還真是不巧。”
王粲稍稍想了想,環視左右一圈,就說:“文師先生可往韓城、蒲阪津等候。”
“仲宣先生援手之恩,蘇某沒齒難忘。”
蘇則拱手長拜,後退幾步,抓住馬鞍矯健上馬,引著二十幾名鄉黨親騎沿馳道向東走了。
王粲麵東駐望,也不知道蘇則這次去能不能截住大司馬。
多少算是一份人情,王粲想了又想,最終還是一歎。
蘇則太頑固了,也隻有天子遇害一事激發了蘇則出仕的念頭。
又想到杜畿這個人,王粲越發感覺黑熊的冷酷,不肯合作的人,也不打殺,就是讓你閒著。
這人空閒多了,到處溜達結果就是朋友眾多。
朋友多了,被牽連的概率就大。
所以現在杜畿閉門不出,就是不想卷入其他麻煩中,鐵了心要熬到那不確定的出仕機會。
另一端,蘇則策馬輕馳。
與他迎麵的是華歆的車隊,車隊沿途不斷壯大,已有千餘人規模。
進入弘農地界後,甘寧就命令沿途百戶所輪流出兵協助遷徙。
當首車轅上,華歆粗布短衣也是白巾裹頭,他單腿跨坐手裡拿著鞭杆。
車輛魚貫緩行,始終能讓步行的男女能跟上。
馳道太寬了,向東的而去的蘇則在南邊路上;向西的華歆車隊在北邊路上。
馳道中間寬三十餘步,是禦道,平日不得踩踏、通行。
就連調兵,如果不是特彆緊要,也不能走禦道。
亂世中誰還在乎這個?
隻是現在關中秩序恢複的太快,禦道也漸漸正規起來。
蘇則不曾出仕過,又急於趕路,隻是大略掃一眼北麵的遷徙隊伍,不覺得有什麼好奇怪的。
華歆也沒留意到蘇則,自進入潼關以來,就發現關中車馬繁多,各種往來騎士已見怪不怪了。
他的車隊向著長安城進發,北麵不遠處的渭水岸邊。
一艘走舸停靠岸邊,張俊一躍下船,又與船夫配合將船往岸上灘塗拖了拖。
船身停穩,張俊抬手將留讚攙扶下來。
他們已經買不上白布料,都是用漿洗泛白的粗帛裹頭。
留讚觀察遠近,隻要是人,此刻都是頭紮白巾。
他拖著跛了的左腿試著走了走,深吸一口氣:“總算是到了!”
張俊雙手叉腰喘氣,緩了幾口氣,眺望長安城:“是啊,總算是趕上了!”
其他船客陸續下船之際,留讚的仆僮也攜帶財物下船。
留讚就說:“張兄不可耽誤仕途,容我先去終南山求見李神醫。若不能成,就在終南山等候張兄。”
說罷,留讚的一名親隨將一包裹財物雙手遞上。
張俊略猶豫,還是說:“早已許諾的事情,怎能輕易變更?我與張文遠、魏揚祖有數麵之緣,有他們引薦,不急於出仕。”
說著張俊笑了笑:“何況,我與黑大司馬本就有些緣分。”
“既如此,先入長安大學看看這裡的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