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率船隊北上時,因漢江暴漲,不得已隻能將船隊分散在漢津、蔡洲避水。
蔡洲,蔡氏家族安排的庭院裡。
外麵淅淅瀝瀝下著雨,周瑜披著羊裘坐在窗戶邊細細觀摩一卷金簡書,這是先入關中一步的孫權送來的禮物。
原稿雕刻在石碑上,用素絹拓印,一共十二副圖。
素絹又用青絹裝裱,製成卷軸,以方便收藏、閱覽。
隻是閱覽之餘,周瑜時不時的咳嗽幾聲。
他自巢湖夜戰落水後,就咳嗽不止,否則當麵裝病是騙不住蔣乾的。
木釘屐履踩踏走廊木板的聲音很是清脆,衛士徑直到窗邊:“將軍,劉伏波遣龐士元遞上拜帖,龐士元求見。”
說著就將劉琦的拜帖送到周瑜麵前,周瑜拿起來瞥一眼:“準備茶水,引龐士元來見我。”
“喏。”
衛士離去,周瑜收好素絹卷軸,取出銅鏡看了看,銅鏡中的他臉上塗抹了一層粉,看不出氣色。
周瑜望著鏡中神色冷峻的自己,稍稍收斂情緒,將銅鏡放下,雙手撐著桌案才站起身來。
他到前廳不到一盞茶時間,龐統就被引來。
門前走廊下,龐統摘下鬥笠、蓑衣與淋濕一些的外袍,脫了浸濕的屐履這才入內。
“襄陽龐士元奉令拜見將軍。”
龐統施禮,周瑜本想開口說什麼,卻突然抬手半握拳捂住口鼻咳嗽不已,咳得周瑜額頭、臉頰滲出一層細密的汗珠,染濕了臉上的粉。
咳嗽勉強停止後,周瑜才說:“讓先生見笑了,荊山多雨,我這落水的病症又嚴重了一些。”
“不敢。”
龐統自行落座,拱手就說:“本州涅陽張氏頗善醫術,有傳人就在襄陽,將軍不妨留在荊襄,待病症痊愈再做去留。”
“恕我無禮。”
周瑜取出手絹擦拭臉頰汗水,粉也擦去許多,露出蠟白膚質,語氣如常說:“孫氏家眷與我同行,將他們護送到關中大司馬處,我才可思謀自家之事。”
龐統眼睛一亮,本就聽說周瑜出走前勾動部分孫策舊將,將孫氏家眷一並帶上了。
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才讓太史慈率軍追隨。
如果能得到孫策的兒子,那對荊州來說好處極大。
可看周瑜的態度,幾乎不存在和平得到孫策兒子的可能性。
龐統果斷放棄這個話題,就說:“我主劉伏波乃當世仁德之人,久聞將軍之名,恨不能一見。故使龐某前來拜謁,不知將軍起居生活可有不便之處,隨行軍士可有不足之物?”
“我得巴丘水師以及倉儲之物,目前不缺糧秣物資。”
周瑜說著又用右手捂著胸口,額頭青筋浮起,強忍著咳嗽:“我率敗軍乞降之人,即將效力於大司馬麾下,如今實在不便與各方接觸,還請龐先生見諒,為我在伏波將軍處美言、開解一二。”
龐統微微點頭,又問:“難道將軍眼中,我荊楚之地就無一點機會?”
“若非孫會稽貪圖徐淮之地,我江東大業又豈會淪落至此?”
“咳咳咳。”
周瑜用手絹捂著嘴,幾個呼吸後又說:“休說荊南,僅僅是江夏黃祖、黃射父子,就非劉鎮南父子能罷免、調動的。荊州,不破不立。以我觀之,來日必受大司馬節製。”
龐統默然無語,黃祖父子分領江夏郡、章陵郡,這兩個郡緊挨著,的確不是劉表能隨意處置的。
之前蔡瑁居中,黃祖在外,實際上是蔡瑁、黃祖相互製衡。
後來劉琦取代蔡瑁,幾乎軟禁劉表,可拿黃祖父子依舊沒辦法。
周瑜又說:“今江東軍並入淮南王麾下,東南大患已然消除瓦解,正是消解黃氏兵權之時。劉鎮南父子若是有所作為,不論稱王與否,務必要先奪黃氏之權。就以此言轉告劉伏波,算是周某的一點心意。”
他能看到的事情,難道劉琦、龐統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