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外擄掠人口,普遍受到青壯年的支持,這是最快壯大家族的方式。
漢末以來劇烈的戰爭、人員流動帶來了思想層麵的碰撞,這樣的亂世裡,為了更好的生存和發展,李氏家族胡化、軍事化、部族化也不足為奇。
兩派族老相爭不下,這種時候李典的意見,依舊沒什麼用。
沒有其他外力介入的情況下,以李典的歲數、威望,是無法撬動局麵的。
就在李氏家族原地轉圈圈之際,高乾派遣堂弟高柔抵達乘氏。
李典親自接待,兩人在巨野澤堤上設宴。
堤岸兩側是密集、大片的蘆葦,堤岸外側的蘆葦地麵乾燥,亦有李氏部曲、仆僮采收蘆葦,紮捆後堆積儲放,以做冬日燃料。
堤岸內側蘆葦還帶著青綠色,一些鴨群嬉戲於澤畔。
許多少年駕禦簡陋木船穿行蘆葦蕩之間,搜尋著鴨蛋。
李典眺望許久,才對高柔說:“青州士民曆來驍勇,我所在意的是樂安鹽田,除了這個我想不到還有什麼值得我舉族冒險。”
高柔披著黃羊絨氅衣,端坐不動也隻是側頭去看李典背影:“將軍,樂安鹽田被黃巾賊司馬氏掌控,若是奪占,也該充為官營。”
“所以你我沒有可談論的了。”
李典始終背對高柔,眯眼遠眺:“勃海有鹽田,你們還想拿樂安、齊國鹽田。若不是琅琊臧宣高手裡也有鹽田,真讓你們得逞,恐怕我族中上下會因吃鹽而受窮。”
高柔這時候側身,儘可能誠懇說:“將軍既然知道鹽業對軍國之重,又怎麼能輕易索要鹽田經營之權?”
“不肯給我,卻由袁家、高家經營?”
李典轉身俯視高柔:“如今之天下,大司馬獨大逸群,非各方所能比。以袁氏之大,能欺淩我李氏之寡弱。可袁氏大也有壞處,大到了難以乞降的地步。高家是袁家姻親,你們沒有退路,而我家有,我家憑什麼平白為你二家拚殺?”
李典理直氣壯,右手手掌數著指頭:“我家不缺錢糧用度,何苦為你袁高二家作鷹犬爪牙?你去問,若給我鹽田,我舉族東遷入齊!”
高柔盯著李典,這跟情報中沉靜好學、推讓功績、不爭功的形象存在巨大反差。
李典也不虛高柔,其實自黑熊以絕對武力奪取關中,打爆諸胡後,最受激勵的反而是李家這樣的武裝豪強。
他們的信心暴增,這也是李氏家族內部激進派增長的根本原因。
內部激進派數量暴增,作為家族代言人的李典,怎麼可能保持過去的形象?
李典邁步走近高柔半步外,身子前傾右手輕輕拍在高柔臉頰:“除了你們、淮南天子,我家還能投奔大司馬。以大司馬的慷慨,讓我家代管鹽田十數年想來也是一樁小事。”
高柔控製自己的呼吸和情緒,忍了許久,才起身拱手:“既然將軍執意索要鹽田,容某去信平原,請示兄長。”
李典輕輕點頭,扭頭去看邊上執戟的一名族兄,這族兄走來對高柔展臂。
目送高柔走遠,李典的十幾個叔父輩、族兄靠近,李進詢問:“曼成不會真要投奔袁氏?”
“怎麼會?侄兒隻是想看看袁氏虛實,他們敢答應,侄兒反而不敢與袁氏為伍。”
李典笑容靦腆,又對幾個同輩族兄說:“袁家終究是不行了,官渡之際無視我家,如今看來前倨後恭,這就是日中而落之氣象。”
幾個人紛紛點頭,覺得李典說的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