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以來,司隸校尉衙署已經滿員,因補充的士人來自三輔,眼線也算得到擴展。
鐘繇閱讀這份來自弘農的公文,不由沉眉嚴肅起來:“我倒覺得甘興霸有大將之材,曹公何等樣人?撤軍之際豈會無備?休說是甘興霸,即便是我,也不會追擊。”
可主簿這時候說:“明公,自大司馬用兵以來,未曾折損營督一級軍吏。今甘興霸典肅軍紀,一殺就是兩營督五百戶,實乃大司馬用兵以來,曆戰折損之最。”
主簿語氣沉肅,目光凝重,就連他也感受到了甘寧會惹怒多少軍吏。
“草芥爾。”
鐘繇將公文放在桌案上,來到壁爐前落座,對跟上來的主簿說:“君上遠征匈奴曆經大小苦戰,始終不肯調動甘興霸,可謂是托付國家之重。世人不知甘興霸才器,以水匪相視。如今來看,君上確有知人善用之眼界,非我等所能及也。”
鐘繇老神在在態度自信,對落座的年輕主簿告誡說:“休說營督、百戶,就是幾個都尉,如若違背軍令,甘興霸拿來典肅軍紀,君上也不會過問。尋常之營督、百戶,違抗節製卻不問罪,這又成何體統?”
“這……”
年輕的主簿依舊有些拐不過彎來,因百戶獨立於郡縣之外,前後隻受大司馬幕府直管;每?百戶都能向大司馬上報,給了一種是心腹親信,不好招惹的感覺。
也因此,這些百戶做事底氣很足。
百戶所與附近各縣起了爭執,這些百戶也能同氣連枝同進同退,讓郡縣長官也是忌憚不已。
反正他是不想招惹這些百戶,可鐘繇眼中,這些百戶就仿佛豬狗、草芥一樣。
鐘繇坐在火塘邊上,才認真閱讀其他公文,絲毫不覺得意外,對主簿遊楚說:“君上所舉列百戶者,多非曆戰功勳之士,能躋身此位,多係時勢使然,亦非才德也。”
遊楚聽著緩緩點頭,其實把他放到那時候的軍中,他也有把握混個百戶回來。
鐘繇則繼續說:“繼續搜集罪證惡例,注意保護受害眷屬。君上不好做惡人,隻好讓老夫來了。”
聽到這話,遊楚麵露擔憂,因為父親被胡軫所殺的原因,早孤的他抵觸殺戮行為。
見遊楚模樣,鐘繇隻是笑笑,到了他現在這個年齡,也沒興趣培養什麼酷吏,身邊人心慈手軟一些,他也能睡的踏實一些。
隨即,鐘繇又說:“孔融屍位素餐,他隻敢盯著幕府諸曹屬吏。如今君上治下,幕府有司直,各郡有功曹,唯獨諸百戶缺乏監察。我身為司隸校尉有察奸糾非之職責,豈能放任奸邪風氣上漲?”
“是,仆明白。”
遊楚鄭重拱手應下來,正是因為司隸校尉的特殊性,鐘繇才找到了自身衙署存在的意義。
現在要好好乾,把握好分寸,把第一件事情做好,得到黑熊的認同和後續分權後,司隸校尉衙署也就真正合法,他也算融入關中。
外部勢力越看越不頂用,努力、專心做好監察工作,才是延續、保證自身存在的唯一途徑。
除了這個辦法,鐘繇實在是想不到還有什麼好辦法。
為了監察各處百戶,避免這些人懷疑猜忌,他都是打著贖買犯罪士人家眷的名義派人四處尋訪,並記錄罪證。
這一切都要等黑熊返回關中後,再伺機、酌情上報。
甘寧隻是殺了兩營督五百戶,比起他要殺的,實屬小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