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樸素裙裝的董小宛,在人群中看到經過的雲逍,不由得一聲輕歎。
昨天她親筆寫了一封信,讓心腹婢女偷偷丟進鏡園。
誰知結果卻是石沉大海,雲逍子肯定是把自己的信沒當回事。
現在想想,自己也是太幼稚了,雲逍子是何等人物,又怎麼可能相信來路不明的消息?
等雲逍走遠,小婢說道:“小姐,人都走遠了,還看什麼?該不是想等著人家招去侍寢吧?”
董小宛俏臉一紅,嗔了小婢一眼,“走吧。”
她知道昨天的舉動十分冒險,萬一走漏消息,將是死無葬身之地。
在那些富紳眼裡,所謂的名妓就是玩物,正如婢女說的那樣,撚死自己就跟弄死一隻螞蟻一樣容易。
因此她打算回蘇州老家住一段時間,避避風頭。
主仆二人來到碼頭。
正欲登船的時候,一名二十來歲的女子從後麵急匆匆追上來。
這女子正是雙成館的東家,名叫商憐月,當年也是名動秦淮的花魁。
如今年紀大了,自己開起了青樓,董小宛就是她手下的花娘,並且是簽了賣身契的。
董小宛柳眉輕蹙,問道:“我最近有些乏了,家裡又有事情,想回蘇州去一趟。姐姐連這都不許嗎?”
商憐月上前,親熱地拉著董小宛的雙手,笑眯眯地說道:“妹妹誤會了,姐姐這是來跟你道喜呢!”
董小宛愕然道:“什麼喜事?”
商憐月從袖口取出一份契書,放到董小宛的手中,“妹妹真是好福分啊,有人幫你贖身了,從此你就是脫了籠子的鳥兒,天高任你飛了。”
“有人替我贖身?”
董小宛如遭雷擊,愣在那裡半晌說不出話來。
小婢接過契書一看,果然是董小宛的賣身契,歡喜地叫了起來。
董小宛難以置信地問道:“是誰幫我贖身?”
“妹妹一聲不吭地攀上了高枝,到現在還跟姐姐裝糊塗?”商憐月半真半假地埋怨道。
董小宛就是一棵搖錢樹,有人為她贖身,商憐月當然是不樂意了。
可對方的來頭實在太大了,又是銀子,又是刀子的,嚇死個人了的。
不放人的話,恐怕這時候已經在大牢裡呆著了,並且還沒處伸冤去。
董小宛詢問是誰為她贖身,商憐月怎麼也不肯說……說了就會掉腦袋啊!
董小宛既是疑惑,又是擔心。
那人替她贖身,肯定是有所圖。
而她除了身子,還能有什麼可圖的?
她在入行之前,就跟商憐月商定,隻賣藝,絕不賣身。
這次恐怕是難逃一劫了。
“以後飛黃騰達了,可彆忘了姐姐啊!”
商憐月抹著眼淚,倒也不全是因為銀子,多少還是有一份香火情。
董小宛苦澀地一笑。
等待自己的恐怕不是什麼飛黃騰達,而是一腳踏入火坑啊!
這時一艘客船靠上岸。
從船上下來七八個人,其中有一人躺在擔架上,被人抬下船。
看到這些人,董小宛的神色頓時大變。
這些人她全都認識,都是董家在蘇州的債主,躺在擔架上的那人,正是害得董家繡莊債台高築的那個夥計。
眾人見到董小宛,紛紛朝這邊走過來。
董小宛麵如寒霜,冷冷說道:“董家欠的債,我會一力償還,你們怎麼還討債討到南京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