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福心裡有些亂。
出了黑羽箭的門,他就漫無目的地在城主府內快步走著,靜心訣也默念了好幾遍,但黑羽箭血淋淋的後背在徐福心裡還是一直揮之不去。
剛才一心為黑羽箭切除疤痕上的壞皮,倒也不覺得如何,但現在回想起來,徐福隻覺得臉上一陣陣發燙,與那夜為她取針的情形不自覺地混淆在一起,心裡難以平複。
這到底是怎麼了?
徐福正糾結著,突然聽到一聲輕微的咳嗽。抬頭一看,是黑扇,剛才光顧著走神了,都沒看見這位黑魔長老。
黑扇正麵無表情地看著徐福,看不出是喜是怒。
“黑扇長老。”
徐福先開口打招呼,自從徐福知道是黑扇長老負責黑金的發放,徐福便下定決心一定要和他搞好關係,甚至考慮要不要“委屈”一下,認他做個二師父。
“你進來!”黑扇歎息一聲,語氣中夾雜著一種異樣的情緒,說罷便轉身推門進到屋裡。
徐福有些摸不著頭腦,但也老老實實跟了進去。
待到徐福進屋,黑扇一揮手,兩扇門便自行關上了,徐福感受著拂過臉龐的微風,對黑扇在風術法上的造詣又多了幾分佩服。想要劈碎這扇門容易,想要將門這樣完好無損地關上,徐福自知還做不到。
風無形無質,極難操縱,越是一些看似簡單的事,越是難以完成。徐福修習風術法多日,對此深有體會。
黑扇關好門後,便轉身來到書架旁,抽出一個懸賞卷細細地看了起來。
徐福呆立了片刻,略感無聊,也上前幾步,好奇地探過頭去。
“咦?”
徐福乍一看便發出一聲驚疑,這一聲也把黑扇從出神中喚醒過來,看了一眼身旁的徐福,又歎了口氣。
“這人是你殺的?”黑扇輕聲問道。
“是啊!”徐福一邊應著,一邊瞥了一眼最下方的賞金。
“兩千金!”
徐福隻覺得好像天上掉下個大餡餅,沒想到這個人居然這麼值錢,一時間心花怒放。
看著徐福興奮的表情,黑扇臉色又難看了幾分,強忍著甩出風刀的衝動。
“蠢貨!”黑扇大聲怒斥:“誰讓你殺他的!”
這一聲怒喝把徐福嚇了一跳,他還沒見過一向溫文爾雅的黑扇如此失態。
“怎麼了?”徐福怯生生地問道,心說這都有懸賞了,為什麼還殺不得?
“怎麼了?你闖禍了!”
黑扇隻覺得氣不打一處來,但轉念一想,徐福一個新人什麼都不懂,此事又不能全怪他,最後隻剩一聲無奈的歎息。
“這個人不是想殺就能殺的!”黑扇把懸賞卷扔在桌上,有些無力地坐回椅子上,有些無奈地說道。
“他不就是個封靈派棄徒嗎?”徐福看著懸賞卷上糜豐的畫像,不解問道:“難道他還有什麼彆的身份?”
“你既然知道他是封靈派棄徒,那你知不知道他還是當今封靈派掌門的義子。”
“那又如何?還不是把他手腳筋都挑斷了,可見這個封靈派掌門也是恨極了這個兒子。”
“封靈派以其封靈秘術名揚天下已有數百年,不知有多少人垂涎,其門下弟子也不在少數,你知道為何這秘術一點兒都沒有泄露出去?”
聽到這一問,徐福心裡一緊,他本就是極聰慧的人,一下子覺察到了其中的一些關鍵之處。
“但凡是有人敢劫擄殺傷封靈派弟子,封靈派必定趕儘殺絕,可以說是世上第一護短的門派了!”
“這麼狠?”徐福大驚,這是什麼樣的底氣,讓一個門派可以如此飛揚跋扈。
“你以為糜豐是封靈派的異類?像他這樣的人,封靈派裡可不少。”
“那些大門大派也不出麵管管?”
“前任封靈派掌門祝庭芳乃是八品頂尖修為,二十年前曾在封靈山上,圍殺過九品高手。”
“八品圍殺九品?”徐福覺得像是在聽老先生說書,若不是聽黑扇說,自己絕不會相信居然有這等奇事。
九品至尊,人間修行之儘頭,翻手成雲,覆手成雨,乃是觸摸到成仙門檻的非凡之人,他們大多隱匿於名山大川,為最後一步的超凡脫俗做準備,這樣如同神仙般的人物,居然會被幾個八品圍殺了?
“沒人知道祝庭芳是怎麼做的,那一戰之後,再無人敢招惹封靈派,哪怕是九品高手也都獨善其身,不願冒險。也正因如此,封靈派才會出現一些像糜豐這樣的人。”
“等等,既然封靈派連九品高手都能圍殺,那什麼人還能逼得他們把糜豐打成殘廢逐出師門?”
“有些隱世的門派可比九品高手要可怕得多!要記住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黑扇語重心長地說了一句後,沉默了片刻,接著道:“廢了糜豐的修為是封靈派的交代,這已經是極大的讓步了,也是在告訴世人,封靈派要留糜豐一命。”
“那我該怎麼辦?”徐福也意識到自己闖禍了,趕忙向黑扇請教。
黑扇沒有回答,隻是將目光又落回那張懸賞卷上。
“你能加入黑魔我很欣慰,現在的黑魔太需要像你這樣的年輕人了。可你殺了不該殺的人,被追查到隻是早晚的事,以黑魔在東南五城的勢力,恐怕無法保你周全。”黑扇聲音低沉,仿佛一下子老了好幾歲,“如果你還待在商陽城,估計很快就會有封靈派的人找上你,你還是……逃吧!”
“逃?去哪兒?”
徐福倒是頗為平靜,看上去反而不如黑扇那般擔憂。這要歸功於七心丹這個催命符,對徐福來說,封靈派無非就是又多了一分威脅,可以說是“虱子多了不知癢”。
“有多遠就走多遠。”黑扇掏出一個口袋淡淡說道:“蠱蟲你不必擔心,這些藥足以壓製三年,可惜首領因事外出未歸,否則我定會勸他為你取出蠱蟲。”
看著徐福大難臨頭,仍鎮定自若,黑扇對徐福又高看了幾分,心裡卻更加難受。眼前這個少年實在是很合心意,有天賦,有心機,不迂腐,不懶惰,實在是極好的接班人,可惜了!
“你還有什麼要問的?”黑扇看著徐福欲言又止的模樣,開口問道。
“那我還算是黑魔使嗎?”徐福問道,他可是好不容易完成了中衝城的任務,在黑羽箭的據理力爭下才破格成為黑魔使的。
“這是你的令牌。”
黑扇深深地看了徐福一眼,從袖袋裡取出一塊黑色令牌遞給徐福。
徐福欣喜地接過,入手頗為輕便,感覺像是什麼木頭製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