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怕。”桃崽托腮。
乾掉他的是老四，又不是老十。
康熙捏了捏他頭上的小揪揪，吃掉最後一塊魚，才笑著道：“往後不許再下河撈魚，也不許喂那兩隻貪心的白鶴。”
他什麼都知道。
桃崽撅著小嘴巴，哼哼唧唧的反駁：“多好玩呀。”
康熙瞪了他一眼，桃墩墩頓時識大體的閉嘴。
等晚間要用膳的時候，桃崽一個人坐在膳桌前，他才反應過來，康熙去哄鈕鈷祿妃了。他琢磨著一個人用膳可憐巴巴的，索性將膳食都賞給宮人，自己噠噠噠的跑去承乾宮。
佟貴妃剛傳膳，見桃崽一個人來了，登時就笑了：“剛好還沒吃，給你添個碗筷？”見桃崽點頭，一旁的奴才就趕緊去辦。
胤禛洗完手過來，看見哥哥後就興奮異常，他挨著桃崽坐了，心裡有一堆話要說，奈何詞彙量太少，隻得憋了半天就憋出一句：“哥哥吃吃。”
他委屈的眼眶都紅了。
佟貴妃一見他哭，就有些無奈：“你彆急呀，有話慢慢說。”說著就對身旁的桃崽解釋，這話說不出能急哭，這玩具玩不好也能急哭，若是吃不到嘴裡，那能急的嚎啕大哭。
桃崽：……
他零星見識過，不曾想竟也是個恐怖如斯的幼崽。掏出小本本，在上麵寫上佟貴妃說的話。
等用完膳後，桃崽有些困，自覺的爬上小床就要睡，胤禛乖乖的躺在他身邊，而佟貴妃就坐在一旁給兩人講晚安故事。
總體來說，還是很乖的。
等兩小隻睡著了，佟貴妃這才起身去洗漱，剛披著寢衣出來，就見康熙正坐在書桌前溫書，見她過來，就笑著道：“他倆睡著了？”
佟貴妃點頭。
康熙目光在她豐腴的身段上掃過，輕笑著道：“當年你進宮，瘦的跟什麼一樣，身上攏共刮不下四兩肉，還覺得自己美極了。”
佟貴妃臉紅了，嬌嗔的斜睨他一眼，冷笑：“誰肉多，你尋誰去？”
康熙一見她惱了，就笑：“朕在誇你如今纖濃有度，好看著呢，你又罵朕，叫朕尋旁人去，真走了，你又要掉眼淚。”
他白皙如玉的修長指節捏著泛黃的書頁，橘黃的燭火照在他菱角分明的下頜線上，看著愈加清貴攝人。
“臣妾原先就覺得嫋嫋婷婷的細弱樣子好看，那時候身體好，瘦了也不難受，現在年歲大了，倒覺得什麼胖啊瘦啊，臣妾自己舒坦就成。”
佟貴妃攏著頭發，用細棉巾慢慢的擦拭著。
康熙點頭，回眸輕笑：“朕去洗漱，你且等著。”
等什麼，他沒說，也不必說。
等第二日一大早，桃崽和胤禛就醒了，桃崽被胤禛踢醒的，這小崽崽睡覺是真的厲害，那小腳撲通撲通的，一點都沒把他當外人，緊著他身上招呼。
等桃崽揉著眼睛，悄悄下床來，康熙已經收拾好了，過來叫他起身，叫他醒了，就低聲問：“怎的醒這麼早？”
胤礽往他懷裡一窩，奶唧唧道：“被踢醒了。”
可怕。
康熙不由得笑，跟崽崽睡覺，什麼睡相都有。
兩人收拾好，就一道回乾清宮上課了，走在路上時，桃崽嗅聞著他身上好聞的味道，就笑他：“多大人了，還跟娘娘睡。”
身上都有佟娘娘身上的香味了。
康熙紅了耳根，一巴掌拍在他屁股蛋子上，冷聲道：“胡說什麼。”
一上課，便什麼都忘了。
今天這課，講的是瓷器的發展史，康熙在課桌前侃侃而談，而胤禔已經學過，他也認真的做筆記。
唯獨桃崽，在聽見配料表的時候就皺著眉頭，聽了一會兒，又提問，那些配料都有什麼作用的時候，康熙一一答了。
“把石灰拿來我瞧瞧。”他說。也不知道是名字一樣，還是東西也一樣。
說起石灰，康熙知道的也挺多，若是旁人可能不知道，但他知道。這石灰和糯米、沙粒等物混合，就能經曆百年而不壞，可以說好用的緊。
桃崽頓時有些失落。
他淡淡的嗯了一聲，琢磨著水泥到底是怎麼生產的。
他見過實物，卻沒見過原材料。
康熙覷著他的神色，認真問：“你在找什麼？”桃崽一般都有奇思妙想，比如當初的玻璃，比如平衡車。
再者如今問起石灰來，定然也是有想法的。
就聽桃崽回，那蒸汽車要想走的好，就得那種和石頭一樣硬，但是能隨便塑型。
燒陶瓷顯然不……
“咦？”桃崽突然想起來，不由得笑了：“皇阿瑪，為什麼不把瓷器燒成磚那樣，鋪在地上。”
官道鋪不起瓷磚，但是家裡能。
說著他激動起來：“毓慶宮要用雪白的瓷磚鋪地。”
其實有可能的話，他希望是粉色的瓷磚，但是看樣子康熙不太能接受，隻能退而求其次。
康熙磨著後槽牙，緩緩的揚起巴掌。
胤禔趕緊攔在桃崽麵前，他不敢忤逆康熙，就眼巴巴的看著他。
桃崽在他身後蹦：“我又不要那種好瓷，就表麵是光滑的就成。”
康熙放下手。
“你自己去辦。”他道。
桃崽就等著他這話，一聽見說叫他自己去辦，他就背著小書包跑路了，先是去給工部尚書傳話，叫他燒一種瓷，約摸小兒手指那麼厚，長二尺寬二尺，把成本儘可能壓低，再者單麵光滑如瓷就成。
工部尚書一聽，就激動的搓手手，來活了來活了，現在整日裡燒玻璃，他聽的都麻木了。
不過這種方瓷有什麼用。
他雖然不解，卻還是召集匠人，不過兩三日功夫便研製出來了，親自帶著侍從押進宮裡，他就好奇這做什麼。
誰知道說是地上踩的。
他登時有些呆，但是轉念一想，好像又覺得沒問題，這瓷磚和金磚比，可便宜太多了。
他拿來了幾十塊，直接運進毓慶宮，這滿滿的平鋪在內室，雪白的瓷磚映著室內亮堂極了，再加上透明的玻璃，工部尚書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個詞：“窗明幾淨。”
明明毓慶宮尚未完工，裡頭略顯空曠了些，可這瓷磚鋪地是真的漂亮。
工部尚書的眼睛亮了，突然明白太子爺那句儘可能的壓低成本是什麼意思，如果這瓷磚太貴，這麼鋪一屋子，所耗錢財太多，能鋪起的人就少了。他現在喜歡上走量的感覺，實在太爽了。
這瓷磚要是推廣開來，他光是想想跟玻璃差不多的進賬量，就忍不住笑的合不攏嘴。
“太子爺著實高明。”他不住口的誇。
一旁的康熙看著，看著看著就忍不住了：“多燒些，朕的乾清宮也要。”
實在是漂亮。
他那禦案是用一整塊大理石雕刻而成，下頭是紅木的，最是奢華不過，他想象著把禦案下頭的金磚換成瓷磚，不由得稀罕。
“那不成。”桃崽道。
康熙：？
你在說什麼。
工部尚書垂首侍立在一旁，當自己沒聽見。
“這是皇宮呀，換成玻璃還漂亮，換成瓷磚做什麼？金磚看著和整個皇宮融為一體，多好看。桃崽試圖勸，現在剛開始燒瓷磚，水平也一般，也宮裡要是都鋪上瓷磚，有一種回到現代的感覺，那滋味也太絕了。
“皇宮不僅僅是咱的皇宮，還是文化遺產呢，不給動。”桃崽叉腰。
康熙：……
啊對對，你說的都對。
工部尚書冷汗都要下來了，就聽太子爺又開口了：“這樣唄，等往後建行宮了，叫他們給你燒大塊的瓷磚！琉璃磚！還要大塊的玻璃當牆，怎麼樣？”
康熙冷笑。
看著他甩袖而去，桃崽一點不慌，衝他豎起大拇指，笑著道：“這瓷磚燒成了，你再研究研究，怎麼讓性能穩定些，價錢的話，定個三六九等，有百姓用的起的磚，也有豪紳勳貴用的精磚。”
工部尚書頓時懂了，百姓的要簡單實用還便宜，豪紳勳貴要精致要貴要賺錢。
兩人對視一眼，都笑了。
等送走工部尚書，桃崽溜溜達達的回乾清宮了，康熙見他就是一聲冷笑。
桃崽負著手，溜溜達達，這水泥到底是怎麼燒的，要是能研製出來，得省多少事。雖然說糯米石灰是最早的水泥，但這得多少糯米才夠鋪路，人糧食都不夠吃，打哪弄這麼多的糧食鋪路。
愁。
康熙見他皺巴著小臉，坐在窗前，還當自己態度不好，他傷心了。就端著點心上前來哄他：“怎的了？”
桃崽搖頭，就說自己在思索到底有什麼法子，可以得到想要的路。想想自己就嚕嚕嚕嚕的甩頭，想不到就算了。
他拿起點心吃，尋摸不明白，就往康熙懷裡一倒，奶唧唧的歎：“人生無常啊～”
康熙：……
小崽子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兩人對視一眼，不等桃崽說話，康熙直接捂住他的嘴巴，禁止他開口。
桃崽：QAQ
他就想說自己去小解，沒旁的意思。
然而康熙不想聽一個五歲的崽崽在那感歎什麼人生無常，就捂著他嘴不放開。
“皇阿瑪。”他噘著嘴親了親。
試圖拯救自己的嘴。
康熙根本不為糖衣炮//彈所動，現在跟他鬥智鬥勇的久了，了解彼此的心性，自然不像以前那樣，輕易為對方迷惑。
桃崽生無可戀，放棄掙紮。
等康熙見他安靜下來，這才放手，就叫桃崽一個箭步衝出去，直接衝入恭房。
“稟萬歲爺，周琅求見太子爺。”小太監稟報。
康熙隨口說了傳。
等桃崽出來，就見周琅小心翼翼的捧著箱子，一步一挪的過來了。
“怎的了？沉？”康熙問。
周琅鼻尖沁出細汗來，恭謹回：“晃的厲害擔心他自燃。”
若是燒起來，他不就白忙活了。
桃崽看著幾個小玻璃瓶中滿滿的都是磷，不由得笑了：“這玩意兒好。”
他讚歎一聲，這才讓奴才收拾好，拿上其中一瓶，來到外頭留著的一塊地，什麼都還沒種，他有了磷，這才把各色菜蔬都種上一點，然後小心翼翼的在邊上撒上些磷粉，看了看天上的太陽，又用土蓋了蓋。
“這管用？”康熙呆。
周琅也呆。
“不知道？”桃崽也比較疑惑，畢竟是新出的東西，他不太確定，要試探著來。
“你回去後，也種上這麼幾塊地，一塊用農家肥，一塊用磷粉加農家肥，再來一塊單用磷粉，一塊什麼都不用。”
桃崽琢磨著，製造者才更了解，再了解這施肥是什麼樣子，才能更好的調整。
“記得每日叫人畫畫、文字記錄，一樣都不能少。”桃崽又道。
他叮囑的認真，周琅聽的也認真。
康熙在一旁看著，心裡也意會過來，這玩意兒是用來種莊稼的，約摸著是對莊稼好，但是他想想這是怎麼提純出來的，又覺得就算有用，那又該如何去弄那麼多的磷。
“世間萬物，都不是單一存在的。”桃崽一臉深沉。
康熙捏住他的小臉蛋，慢條斯理道：“就像朕親完你左臉，右臉也得等著親嗎？”
桃崽無辜臉：“對。”
這麼說確實沒錯。
自打桃崽年歲大些，他就親的少了，不像兒時那樣，不停的親親。
桃崽親回去，笑吟吟道：“還能親回來呢。”
兩人笑著，就見桃崽認真的把剩下來的菜地種好，康熙隨口問：“你怎麼那麼喜歡種地？”
桃崽用手背蹭了蹭臉上癢癢的地方，奶裡奶氣回：“剛開始是想自己有飯吃，後來是想百姓有飯吃。”
國庫都空虛成那樣，百姓那簡直不用想了。再者，他已經從桃子精成人了，那就做點該做的事。
比如怎麼把糧食產量提上去，怎麼讓百姓過的更舒服點。
至於未來九龍奪嫡，誰當皇帝，都是幾十年的事情，他不能因噎廢食，為著四十年後發生的事，現在就開始什麼都不做了。
康熙捏了捏他頭上的小揪揪，見他俊秀白皙的小臉在日光照耀下愈加沾染上清粉，那纖長的羽睫眨了眨，有種易碎的透明感。
“桃崽。”康熙把忙碌的桃師傅摟在懷裡，一臉感動，低聲道：“朕會讓你如願的。”
桃崽淡淡一笑，低頭的時候忍不住慘叫：“抬腳抬腳！我的苗！”
剛種好的小菜苗，被康熙大腳踩下，這會兒蔫噠噠的黏在地上，而桃崽哭唧唧，慢慢的去摳他，試圖拯救。
撒了點水給小菜苗洗個澡，又渡了些靈氣，想想沾了靈氣這磷粉的作用就不準了，再歎著氣把菜苗薅出來，重新種在一旁。
他看著康熙，可憐兮兮道：“皇阿瑪，彆踩了。”
康熙心虛的後退了一步，蹲下身試圖幫桃崽一起種，然而他鮮少碰這個玩意兒，幼小的嫩苗在他掌中，看著特彆的脆弱。
“要不你歇著？”桃崽試圖從他手裡救回自己珍貴的小菜苗。
康熙大掌一揮：“放開，讓朕來。”
他小心翼翼的用花鋤挖個小坑，把菜苗埋進去。
作者有話說：
康康：這麼簡單還不是手到擒來。
菜苗：我現在噶給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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