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丘生被覆塵改容術遮掩的臉上已經一片鐵青。
雖然他不理解卡斯潘和卡伊烏斯那畸形的羈絆,但那也是屬於人類的羈絆。
那是苦難、悲傷摻雜著溫馨、愛的羈絆,是追悔莫及和一意孤行的苦果。
即使不是他們倆,也會發生在任何活生生的人類身上的羈絆。
這樣的羈絆,即使沒有迎來好的結果,也不應該被魔這種怪物強行剝奪,然後用作如此褻瀆的行徑。
那是對人理的否定,對世間一切有情有義之靈魂的否定。
杜丘生隱隱約約之間對人和魔的關係又有了一絲明悟。這是如此不協調、甚至對立的兩麵,怪不得魔要不顧一切地吞吃有關人的一切。
他們的身體、他們的情感、他們的記憶、他們的超凡之力。
思及此處,杜丘生的心裡生出了一股無名的怒火。
如此邪妄的東西,必須被毀滅!
一股刺骨的風吹過……一柄又一柄北方玄溟之冰劍浮現在空中。阿拉裡克和道爾也強忍著不適,抬起法杖對準了空中的這個怪物。
然而麵前的怪物卻一動不動。
他剛剛展現出了攻擊的勢頭,就硬生生停住了。
不在人類可以理解的範圍內,也不在世界所允許的地方,一個不存在的聲音發出了一道不存在的指令。
這是無法被捕捉的信號,一個“不存在”的信號。它沒有實體,沒有載體,沒有實質內容。
有意義的文字描述不出它,隻能從它造成的效果反向推導它不存在的“內容”。
「來」
「不要嘗試吃掉那個人」
「否則你會*&*%¥」
那無意義的指令也無法描述“死”這個詞,因為已經死去的東西,在死亡都不存在的虛無裡,不能再“死”一次。
新生的魔調轉身軀,拋下了杜丘生三人,飛走了。
杜丘生愣了一下,這不是一隻魔該有的行為模式。
魔是隻會吞吃一切活著的人類的東西,它沒有道理會放棄三個身具超凡之力的,“肥美”的人類。
下一刻他想到了某個細節。
卡伊烏斯提到過幾次的那個“引路者”。
豢魔計劃的始作俑者。
真的有人可以命令甚至操縱魔?
“追!”來不及思考這件事情有沒有可能,杜丘生立馬吩咐道爾和阿拉裡克踩上他的飛劍。
三人和數柄護航的飛劍急射而出,追逐著飛速前行的魔。
這隻魔徑直地飛入了錯綜複雜的下水道管網中,並且不需要指引,仿佛知道自己的目的地一樣,一刻不停地前行、左轉、右轉……
杜丘生憑借自己精湛的禦劍術死死地掉在魔身後。阿拉裡克和道爾則還有精力分心掏出法杖對前方的魔發動攻擊。
然而那隻魔以一種完全違背了一切物理法則和超凡法則的方式做著機動動作,讓兩人的法術總是差那麼一點,最後隻能打在地下通道的牆壁上。
直到最後,那隻魔帶著他們來到了一個巨大的地下湖泊——這裡是汙水的彙聚處。然後,它龐大的身軀直直墜入了水麵,像不受浮力影響一般,頃刻間沉入水底,不見了蹤影。
杜丘生盤旋在上空。魔是無法在秘能之眼中顯現的——雖然它因為吞吃秘能的特性而呈現黑洞一般的黑色,但是在水體的遮掩以及超過一定距離之後,就會被視線中的白色秘能所阻擋,看不見去向。
這汙水彙聚處的下方,不知道有多少管道,通向多弗城的各個地方……繼續追已經不現實了。
杜丘生感到一陣憤怒,隨後又無比泄氣。
差一點,他說不定就可以追查到是誰在指揮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