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丘生確定再也聽不到兩人的談話,緩緩垂下了手。
“杜兄剛剛好像是在聽誰?”覃淵朝杜丘生之前指著的方向看了看,沒有看到什麼特彆的,於是好奇地問。
“我就隨便試了試,”杜丘生有點心不在焉地回道,“這個道術確實精妙實用。”
他把手中的癡耳還給了柳義卿,柳義卿接過,拿在手裡甩了甩,癡耳瞬間枯萎了下去。
看著他手中漸漸枯黃蜷曲的癡耳,杜丘生的心思漸漸飄到了彆的地方。
原來……柯希婭除了邀請他,並沒有邀請彆人嗎?
杜丘生本來以為,自己拒絕了柯希婭之後,對方作為次席之女,肯定會很快找到下一個伴舞邀請對象。
那可是站在多弗城權力頂端的人之一,怎麼可能因為一些兒女情長的事情就讓自己、讓自己的家族陷入尷尬的境地?
威靈頓家族雖然強大,但是那也隻是三次席家族之一,同等強大的家族還有兩個,它還做不到僅憑實力就讓所有法師家族都對她的荒誕行為視而不見。
這就是政治。法師們的政治就是這樣一種秘而不宣的遊戲規則。大家都做著同樣的事情,以合群為代價來辨識名利場上的敵我。
這套規則就如同房間裡的大象,所有人都當它不存在,但是他們趴在大象身上,靠在大象腿上,甚至坐在大象鼻子上,完全依靠它而活。
當一個人想要標新立異的時候,就要做好準備被其他人視作出聲叫喊“房間裡有頭大象”的人。
顯然白廳舞會並不是一個真正放鬆的場合。相反,那是一個戰場。虎視眈眈的豺狼們換上禮服,衣冠楚楚地出入金碧輝煌的宴會廳。但是那食肉的嘴,那巡獵的眼,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膽敢出現在此的小綿羊。
柯希婭已經決定要去當那隻小綿羊了。
杜丘生突然覺得有點愧疚。威靈頓大小姐其實和他以前見過的貴族法師老爺們都不一樣。她沒有在義憤填膺的覃淵麵前為自己辯護什麼,但是私下裡還是給那個被撈屍人欺負的女人提供了幫助。也許她知道,作為法師利益集團的一員,她當眾出麵幫助那個女人的話,會被視作在釋放不同尋常的信號。
和凡人躍升成為法師的團體走得近,不代表應該和凡人走得近。
奧菲利亞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雖然是凡人出身,但是卻是公認的法陣天才,威靈頓招攬她無可厚非,甚至還可以被視作是威靈頓家眼光長遠的投資。
柯希婭……並非什麼天才,隻是一個擅長和貴婦們打交道的大家族閨秀罷了。
她要如何去應付那夥豺狼?
“如果一開始就沒有辦法作出承諾,那就早點拒絕。”
幾分鐘之前他剛剛故作高深地對著艾薩克說了這句話,企圖讓他趕快離開茜茜、沒想到回旋鏢這麼快就飛回來紮到了自己身上。
可是杜丘生從來沒有正視過自己的內心。也許是時候該說明白自己沒有辦法接受一個貴族女孩的青睞了。
她們和他之間有著一條深不見底的複仇血河。
杜丘生在心裡盤算著時間和計劃。
“杜兄可是走累了?要不我們打道回府如何?今日我們哥幾個也算大開眼界了。”覃淵看著杜丘生從剛才開始好像就有一點魂不守舍,於是出聲問道。
沒有想到沉浸在自己思緒裡的杜丘生突然抬起頭,對著他說道:“我有一事相求。”
覃淵眨了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