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頭推車的兩人這才注意到梁渠。
“阿水!出門啊?”
“是啊。”
梁渠上前搭上把手。
他力氣可大,單隻手就讓裝滿四石糧,六百斤米的小車平穩移動,沒陳慶江和陳仁行兩人的事。
“用不著用不著,沒多大重量,我們兩個人就夠。”
陳仁行忙去拽梁渠的手腕,可他哪拽得動,當真生根下來的老樹一般。
“沒事,正好我去埠頭,陳叔什麼時候買板車了?”
“前兩天買的,想著馬上要交稅不是,先前交糧得自己搬,買輛板車好使,我還打算買頭驢呢!以後交糧,拉著驢,我一個人就夠,犯不著我爹出來!”
陳慶江臉上喜氣洋洋。
“好事啊,沒事能租出去給人拉磨,拉板車,也是一筆進項。”
陳仁行與陳慶江連連點頭。
有梁渠的餌料幫襯,兩陳家和李家,三家人每日光魚獲便有一兩多銀錢的收入,分下來也是一家幾錢,日子過的紅紅火火,家裡添了好多物件,家具。
至於稅收,原來幾個月前就開始發愁的東西,現在根本不算啥。
陳慶江這一次準備了足足四石米,不怕那官吏刁難,怎麼樣都夠。
送兩人到埠頭,桌案後多了許多不認識的裡老麵孔,陳兆安讓眾人分出隊伍,挨個排隊。
梁渠還看到陳傑昌和李立波兩家人,他們雖是河吏,但不入品級,依舊要交稅。
遠遠瞧見梁渠身影,幾個小吏忙上前招呼。
“梁爺。”
流水的縣令,鐵打的吏胥,都是些本地人,哪能不認識梁渠這位“地頭蛇”。
梁渠張望一番,沒看到秋稅時收他銀錢的小吏,估摸著是不敢來。
他轉身,指了指人群裡的陳慶江,陳傑昌,李立波等人。
“讓這幾位先交吧,一石一鬥的損耗差不多了,這之上,該多少是多少,彆太讓鄉親們難做。”
為奇不異,求清不激。
先前徐嶽龍在豐埠縣讓梁渠不必做得太乾淨,他後來才明白,沒有那麼多亂七八糟的道理。
就一個,世上聖人少而常人多,啥都整的一塵不染,下次沒人帶你一起玩。
所以梁渠沒太為難小吏,損耗算就算了,但彆太過分,整的彆人妻離子散。
“是是是。”
幾位小吏連忙稱是。
“諸位辛苦。”
梁渠作揖。
“梁爺辛苦,梁爺辛苦。”
小吏們連連躬身,目送梁渠解開船繩,漂水而去,翻出戶籍冊,轉身高喊。
“下一位,陳慶江。”
“來了來了。”
陳慶江不知道為什麼那麼早輪到自己,不敢耽擱,忙擠開眾人,推著板車上前。
倒出糧,才到兩石六鬥,被小吏叫停。
“夠了。”
陳慶江一愣,頗為遲疑。
先不提還沒上腳踢,就是算上小順子的三鬥,規規矩矩來,那也沒夠啊。
可看到吏員在冊子上打個勾,陳慶江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忙轉身離開。
“誒誒誒,這位官爺,官爺。”
梁廣田推推搡搡,擠開周邊幾個人,與陳慶江擦身而過。
吏胥頭也不抬,甕聲甕氣。
“什麼事?”
“諸位官爺,剛剛那位啊,是我侄子,您看這能不能……”
小吏合上戶籍冊,似笑非笑的看向梁廣田。
“呦,我當是誰呢,原來是你個老東西,莫不以為我是外鄉人,不知道你和梁爺的關係?”
梁廣田一嚇,忙道:“那是過去的事了,家家有本難念經,誰家沒點矛盾嘛,親兄弟還打仗呢,我們叔侄其實早就和好了。”
小吏略有遲疑。
梁廣田話說的有道理,隻是……
他也不敢去問梁渠是不是真如此般。
陳慶江一愣,轉過身來:“你何時與阿水合好?我怎麼不知道?”
小吏當即變了臉色。
“老家夥給我滾最後邊去,再敢插隊,小心爺抽你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