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淮陰府裡一年有三四場薄雪已相當了不得,五六年方有可能出現一回大雪,但也比流金海差得遠。
整片江淮大澤結冰的日子屈指可數,我長那麼大,隻從地方縣誌上聽說有過兩回,範圍還不算很大。”
“楊大人,您的信件。”
拿到信件的吏員快步踏出,雙手捧持,恭敬地呈遞上前。
“辛苦!”
楊許說話間噴湧出滾滾熱氣,他從懷中掏出幾兩碎銀,賞給吏員,接過木盒,裡頭隻有一封信件。
跟隨過來的信使退開數步,讓出空間。
楊許對自己收到信件還是比較詫異的,因為月前他剛剛收到過一回。
淮陰府往來河源府的書信,路途時間至少要兩月之久,若天氣惡劣,三月亦有可能。
如今間隔不到一月再有,恐怕家中有事,以至連發書信。
故沒有太多顧忌,楊許當場拆開詳閱。
半晌。
“流金海,苦木崖東三裡?半部秘籍?”
楊許細細閱讀,確認不是什麼變故後放下心來。
原是小師弟有事相求。
楊許已有五年不曾回家,父親五年來收的三個弟子全未見過。
但家中書信不斷,大致也知曉情況。
尤其是今年三封,自己素未謀麵的九師弟占有不少篇幅。
頭一封講父親喜得弟子,品性純良,出類拔萃。
中一封說九師弟天生武骨,拜入河泊所,成就奔馬。
後一封言其治水有功得聖皇口諭,伴送來三項法門。
內容差距之大,若非筆跡真實,楊許真想寄一份滿是疑問的回信。
了不得的天才人物。
此等水平,楊許自己亦差出不少,特彆是前不久九師弟送來的三項法門,用途極大,全是保命,識人心之惡的本領,但端是難練!
明明隻是薄薄的一份小冊子,練起來似乎比那些上乘武學更難!
近一個月以來並無多少要事,戰事,楊許幾乎放下手頭一切事物,更用上不少增添悟性的熏香,寶材,專心修煉冊上法門,堪堪把握到少許《眼識法》竅門,連入門都算不上。
不過即便如此,好處已顯。
練出竅門的當日,楊許站立城樓之上,用半吊子的《眼識法》足揪出八個探子,一個內奸。
事後驗證,除兩個探子是誤會外,全無差錯。
尤其是內奸,比探子更可惡,讓楊許身上記了一筆不小的功勞。
此事一出,整個北區鬨得沸沸揚揚,不少人給楊許起上一個鷹眼的綽號。
也是此事,讓鎮守北門的天人大宗師覺得楊許是個抓奸細的好苗子,本該昨日換崗休息的他不得不延長半月,調換休息日,繼續抓探子與內奸。
念及此處,楊許轉頭望向信使:“常兄準備何日啟程?”
“天氣嚴寒,大雪封路,我固然不懼,但車馬難行,廢了不少功夫,準備先在城裡歇上兩日再走。”
“那常兄不妨多留兩日,城內氣象觀師測算過,再有四日大雪停,那時候路更好走一些。”
楊許知道苦木崖位於何處,距離河源府不算太遠,半天足矣。
但連日大雪,路途淹沒,方位不明,要多增一至兩天不等,再加上搜尋……
讓信使多留兩日,說不得正好能趕上送出時間。
九師弟凝聚真罡在即,又送出珍貴的三識法,難得有所請求,作為大師兄自然不能備位充數,早到五六日也好。
信使大致知曉楊許意圖,略作思量,答應下來:“自無不可。”
以武師與黑鐵馬的腳程,積雪問題是小問題。
關鍵在於大雪漫天,遮蔽天空,辨彆不清方向耽擱下的時間。
多留兩天等雪停,的確對趕路更有幫助。
“多謝!”
“楊大人客氣。”
得到承諾,楊許趕到府衙請假,再去到營地,召集手下。
二刻鐘後。
城門洞開,三十六騎化作一股長風,跨出城門,消失於漫天飛雪之中。
……
淮陰府。
平陽縣義興鎮上饒埠。
夜幕中繁星點點。
棧道旁的大船伴隨水流上下起伏,停泊不動。
其中卻有一艘福船,於夜色下升起風帆,乘上夜風,搖搖晃晃地駛出港口。
獺獺開四肢著地,從樓頂上跳下,嘴裡嘰嘰喳喳地叫嚷。
梁渠聽不懂,但甲板上的江獺聽得明白,立馬跑到桅杆下,解開捆係上的繩索,拉動兩根長繩,調整風帆方向。
一個多月的訓練,在老硨磲的耐性教導下,獺獺開自認掌握了高超的駕船本領,終於在今日邁出堅實一步,進行實操!
整六隻江獺齊上陣,初時手忙腳亂,但在一係列的磨合與操作下,福船從開始的無頭轉向,原地漂轉,漸漸地平穩行進起來。
河狸一家站在甲板上看得目瞪口呆,眼下每一顆展露出的門牙都顯示著對兄弟變化的目瞪口呆。
河流之上。
龍平河與龍平江探出腦袋,對福船上江獺們嘖嘖稱奇。
“不愧是龍君,點化的江獺都那麼聰明,還會駕船!”
“是極是極。”龍平河點點頭,“我認識的江獺隻會打架。”
從來隻會打架的江獺竟然能順從的駕駛船隻,著實突破兩位龍人認知。
半個時辰後。
沒有任何意外發生。
整艘福船風帆鼓脹,徐徐前行,安安穩穩行駛在水麵之上。
梁渠立於甲板之上,心中放鬆。
讓江獺充當船員,能不能成,梁渠自己也不知道。
如今看來,經由澤鼎點化,獺獺開實力沒有太多變化,靈智實打實的提高不少,真的掌握了駕船技巧。
江獺們上躥下跳,對自己動動風帆,轉轉圓盤就能讓一個如此巨大的家夥移動起來興奮不已。
獺獺開立於船頭,渾身毛發飛揚,絲毫不覺寒冷。
疤臉能打又如何,它會開船嗎?
梁渠見福船遠離埠頭,亦是念頭一動,跟隨身體感應,使用出呼風喚雨。
刹那間,晴朗的夜幕為之一黑。
烏雲似無中生有,遮蓋住整片夜空。
河流中的龍人神色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