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秒後,韓樹走進帳篷,又是那番介紹說明。
這次在他要走前,作為四號的寧準開了口:“韓哥,有辦法避免雪崩嗎?”
這個問題相當直接。
在遊戲裡大概率是會被說明人回避裝沒聽見的。因為說明人是不會透露謎底相關的東西的。
但韓樹思索了一會兒,卻回答道:“你問這個沒意義。”
說完,照舊不給玩家繼續追問的機會,快步離開了帳篷。
黎漸川皺起眉。
沒意義……為什麼會沒意義?是雪崩無法避免,還是說彆的原因。
帳篷內安靜了幾秒。
三號情緒低沉道:“我們又回來了。如果我猜的沒錯,我們這次的多數票應該是北隊存活。我選的就是北隊。大家呢?”
一時沒人回應。
三號怒極反笑:“你們這是什麼意思?我想現在的情況應該沒人心裡沒數吧……我們被困在這裡了,死循環,走不出去!你們是想在這個遊戲裡待一輩子,還是想拖著拖著,拖到死亡條件觸發的時候,全都死?”
他頓了頓,慢慢呼出口氣:“我建議,大家先把玩家對抗廝殺這一點,稍微放放。”
話音落,二號突然冷冷一笑:“不放也不行。”
他的目光在每一名玩家被鬥篷兜帽遮得嚴嚴實實的臉上逡巡了片刻,似乎想透過黑漆漆的遮掩看穿什麼。
在七號身上定了定,二號收回視線,哂然道:“我今天返回營地後被襲擊了,按理說我現在應該死了。但是各位看到我出現在這裡一點都不驚訝,看來是沒有聽到擊殺喊話,而我,就算被刺穿了喉嚨,也沒真正死亡。”
黎漸川注意到,聽到這段話所有玩家的脊背都僵了一瞬。
“在這循環裡,彼此廝殺沒用。”
二號道,“想殺到僅剩三人通關,打破循環的,可以省省了。”
他頓了頓,說:“現在我倒是有些讚同七號的想法,這個循環,可能隻是幻覺,幻境。真正進入遊戲的我們,並不在這裡。如果晚餐真實,那麼這個循環應該是從彆的地方開始的。”
三號沉吟道:“這樣說的話,那我們不知不覺進入循環的點,或許是回去入睡時、抽簽時、雪崩前後、投票時限結束那一刻、投票結果……這些都有可能。”
黎漸川抬起頭:“你忘了一點,還有可能是被雪崩埋住,做夢的時候。”
幾道探究的目光落在黎漸川臉上。
“有關一條地下通道,和幾扇門的夢,我相信各位這兩次雪崩應該都做了。”黎漸川語調冷淡地繼續道。
他沒得到其他人的回答。
但是看反應,就知道他猜得沒錯,果然是所有玩家,都進入了那樣的夢境,並且極有可能,第一扇門相同,而其它門不同,就像他和寧準一樣。
“你認為這個夢,和循環有聯係?”二號質疑道。
黎漸川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瞟了一眼旁邊的電子鐘,轉而道:“如果想解開這個循環,明天我們都得出手試探這幾個節點,然後總結一下大家的發現。另外,我希望幾位在明天的投票裡,都選擇南隊存活。”
投來的目光立刻都轉為驚詫。
三號問:“為什麼選南隊?”
“為了試探。”
黎漸川不假思索道,“第一次多數票是南隊,第二次多數票是北隊。明天就是第三次,不是南就是北。但我們很顯然無法分辨活著的究竟是哪隊,那不如統一一個選擇,試探一下。這樣試探的結果,會對我們解開循環有幫助。”
他隨意一笑:“不試白不試。”
“我同意。”寧準率先支持了黎漸川。
有了第一個開頭的,其他人也都思索過後,點頭表示同意。或許是無謂,甚至危險的試探,但是他們沒有其他選項。
南隊北隊,總歸要投票一個。
晚餐時間很快結束。
黎漸川第三次蘇醒在小帳篷的睡袋裡,心裡充斥著一股無力感的同時,又不可避免地有點淡淡的絕望。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試探能否奏效,猜測是否正確,隻能繼續往下走,繼續往下看。
這種情緒隻有一瞬間,就被他強大堅定的意誌力驅散了。
他慣來都不會被一時的軟弱與懷疑支配。
黎漸川爬起來,不厭其煩地再次檢查帳篷內的東西。
這樣做是出於嚴謹,確認循環在客觀上是否還存在。另外,也可以看看是不是有新的線索。
檢查完一切之後,寧準也來到了黎漸川的帳篷前。
這次稍有變化,不止他一個,背後還跟著謝長生。
“我是三號。”
謝長生進來第一句就把黎漸川震住了。
黎漸川飛快回憶了下三號在這三次晚餐上的表現,完全跟麵前一副清靜淡泊模樣的青年搭不上邊兒。
而這樣看的話,二號,也就是紅發青年,那表現根本就沒覺得捅他冰錐的人會是和他一唱一和的三號。
三人在黑暗裡低聲交換了下情報。
黎漸川說:“明天雪崩後,我會在不涉及規則的情況下,使用‘以假亂真’。明天都選南隊,沒問題。”
“這些NPC有古怪。”謝長生道。
“看明天了。”黎漸川眉目沉凝。
在這樣的循環裡,越是不死人,才越是可怕。他們不能拖。
“嗯。”
寧準應了聲,修長的手指輕輕滑過黎漸川的額角,又在他微鼓的太陽穴上微微一點,桃花眼揚起一絲淩厲的弧度,淡淡道:“其實玩家們之所以困惑不解,很多時候都是因為想得太多,太過聰明。”
“有些事該分開看,才能看得更清楚。”
柔軟冰涼的唇瓣落在黎漸川耳側,一點濕漉漉的觸感帶著雪氣的微涼,慢吞吞地纏過耳垂與臉頰。
寧準的手往黎漸川的領口鑽去,口中低低問道:“想到了嗎?”
眼見寧準大庭廣眾又要作孽,黎漸川額角直跳。
卻不料他還沒發作,就見謝長生突然站起,淡淡撂下一句:“阿彌陀佛,非禮勿視。”
轉身就出了帳篷。
黎漸川:“……”
茅山傳人就你這麼個叛徒???
沒工夫去想謝長生不倫不類的說辭,黎漸川被舔得頭皮有點發麻。
但他很快反應過來寧準剛才話裡的意思,眉頭一壓,扣住寧準的後頸就狠狠揉了把,侵略性極強的五官逼近:“說我傻呢?”
“不愛聽啊……”
寧準被揉得輕喘了聲,抱住黎漸川的脖頸貼上來,輕聲說:“那你罰我,什麼姿勢,罰多久,我都張腿受著……”
“閉嘴吧你!”
黎漸川一把將人按睡袋裡。
寧準動了動,沒出聲。
過了一會兒,才道:“能被打破的循環,或許一開始就不是為了牢不可破。”
他的聲音冷靜至極,在黎漸川耳邊笑了聲,“我沒猜到。但我想,一定跟時間有關。這次靠你了,哥哥。”
黎漸川不相信寧準什麼都沒猜到。
但他閉著眼,沒說話,隻是輕輕攬了攬寧準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