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
一支穿甲箭飛馳而來,直接把練骨圓滿的副將射落馬下,化作壓垮心理防線的最後一根稻草。
主將副將皆死的消息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擴散開來,而且越來越誇張越來越誇張,傳到最後,變成八大營打贏涼州主戰場,孫象宗親自前來圍殺他們。
這一刻。
六千蠻人。
兵敗如山倒!
任由鄱陽縣的士卒們在後麵亂追亂殺,蠻族卻連手都不還,丟盔棄甲,潰不成軍!
也是直到此刻。
劉金魁、熊秋安、趙康等人,看著在潰軍之中如入無人之境的陳三石,看著他手中蘆葉長槍上的煉臟主將頭顱,仿佛在看神明!
一夜之間,鄱陽城從深陷重圍。
到如今的大獲全勝!
若乾年後,朝代更迭,這一戰載入青史:
舊朝隆慶七十二年臘月初六,當朝太祖高皇帝陳磊,於絕境之中連斬敵將,率領千餘殘兵大破六千蠻人,史稱鄱陽之戰,又稱,潛龍出淵。
……
直至天明,六千蠻族士卒,拋棄輜重糧草無數,一路退到長城以外,沒有一人膽敢回頭。
兵者,天時地利人和!
人數多少,並不能百分之百決定勝負。
隻要利用好“大勢”,以少勝多,未必沒有可能!
蠻族攻城已久,久攻不下,而且從一開始到後來,總共連續折損三名煉臟將領,本來就士氣低落,當最後一名煉臟主將也隕落,必定化作一盤散沙。
反觀鄱陽。
守城日久,除去鄉紳老爺,士卒和百姓鬥誌空前,眾誌成城。
其中數百人,更是誕生出【陷陣死誌】。
此消彼長之下,差距太大。
再加上恰巧確實有人知道,恒康府極有可能會在近期派來援兵。
如此,天時地利人和一應俱全,蠻兵豈能不敗?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為此奇跡興奮的時候,陳三石陡然宣布另外一個命令。
棄城!
“棄城?”
“為啥啊?”
趙康等人不解:“蠻族一夜之間死傷過半,光是自相踐踏而死的就有數百,如今已經退到長城以外,搞不好直接回大草原了。鄱陽城內糧草充足,咱們應該趁此機會,鞏固城防,繼續堅守才是!”
“蠻族圍而不攻已久,伱們以為是在乾什麼?他們在等待下一次增兵!而且下一次,保不準就有更高境界的將領!”
陳三石在萬眾矚目之下,道出殘酷的事實:“反觀我們,幾位大人的屍體在蠻族軍營之中被發現,我等連煉臟都沒有,怎麼繼續守下去?”
“大人說得對!”
許文才補充道:“昨夜活捉的蠻族心腹百戶,親口說接下來至少有三萬人馬會開拔來鄱陽!先前被打退的蠻子,也很快會反應過來,卷土重來!為今之計,唯有棄城而逃,方才有活路!”
“大……大人,那我們呢?”
眾多負責修繕城牆的百姓,聽聞守軍要棄城,紛紛丟掉手裡的工具,一臉絕望。
棄城。
棄的不就是他們嗎?!
這樣的事情,以前也不是沒有聽說過。
守軍逃離,留下百姓被屠戮殆儘。
那他們拚命守的這一個月,又有什麼意義呢?
出乎意料的,是百姓們竟然沒有鬨。
紛紛散去,繼續拿起工具去鞏固工事,隻是神情麻木,動作僵硬,好似丟了魂兒的行屍走肉。
大部分士卒、新兵、和民夫也是如此。
棄城棄城,講究的就是一個快速逃命。
他們這些人不會騎馬,大概率也是被拋棄。
更彆說,他們絕大部分人的家眷還在這裡,怎麼舍得離開。
妻、子、父、母,都留下來等死嗎?
……
“等一等,我話還沒說完!”
陳三石調動氣血,提氣開口,聲音如大呂洪鐘,保證在場大部分人都能夠聽到:“棄城不假,但是我沒有說要棄民!
“傳我號令!
“鄱陽城內百姓,凡願離開者,皆可隨軍而行!
“我等軍伍之人,負責墊後!”
此言一出。
不光是百姓。
就連許文才,以及諸多部下都是一驚。
攜民而走?還要給百姓墊後?
數千年來,何時有過這種事情?
不擔心被拖累?
“當然,我不強迫任何人!”
陳三石繼續說道:“今日晌午之前,就要從西城門出發,一路往西,暫定的目的地是恒康府,走或者留,全憑自願!你們可要想清楚,這一走,就未必能夠回得來了,死在路上,也是很有可能的!”
“大人!”
“我等願往!”
“我等生死相隨!”
在短暫的寂靜後,城內百姓噗噗通通地跪倒一片。
“留在這裡也是被蠻子屠城!”
蠻子奸淫擄掠,是絕對不可能留下活口的。
相比之下,走才是唯一的生路。
“叩謝大人!”
“大人!”
“許文才,你來安排吧。”
陳三石留下一句話後,前往城東馬棚,找到重傷虛弱的韓承:“韓百戶,督師府有消息了嗎?”
“還要幾天。”
韓承答道:“應該快有信了。”
“好!”
陳三石心中回憶著薛知縣的話,總覺得去恒康府也未必安全。
他說過。
必要的時候,恒康府也可以放棄!
不過一路向西,出了雲州就是幽州,屬於西北三州之一。
萬一真的整個雲州淪陷,就隻能去投靠幽州,那裡有八大營和督師府,或許會得到更多的接應,也是最後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