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戰鼓敲響。
封閉演武場,簡直就像是一個大型鬥獸場,伴隨著戰鼓聲,鬥獸場的八門同時洞開,每一門各有二十騎入場,徑直朝著四門兜底陣而去。
以汪直為核心的陣法運轉開來,在沒有任何路障的情況下,阻擋著騎兵一次次的衝鋒,陣法絲毫沒有混亂的跡象。
四輪衝鋒過後我,騎兵陸續離場。
“就這?”
趙康有些不敢置信地說道:“完事了?”
“都彆放鬆警惕,維持住陣型不許散開!”
處於陣法最中心的許文才大聲喊道:“在考核官宣布結束之前,誰要是出半點差錯,回去之後軍法處置!”
“是的,絕對沒有這麼簡單。”
汪直在心中默默說道。
他在八大營待那麼多年,自然知道考核的難易程度在什麼範圍之內。
即便是每年的具體考核方法都不同,也不會是這麼輕鬆的試題。
“吼——”
果然。
就在最後一個騎兵離開後,四麵八方驟然響起千奇百怪的獸吼,緊接著,一頭又一頭的野獸從八門衝出,有狼有虎,有豹有豺,它們的體型都遠超正常同類,雙目赤紅宛若滴血,口中獠牙鋒利好似刀刃,流淌著黏稠的口涎,也不知道多久沒有進食,終於見到新鮮的血肉,瘋狂地撲向演武場中央的人群。
在眾人的眼中,根本就是一場無處躲避的獸潮。
最關鍵的是,是這些猛獸太詭異了,體型異常還雙目血紅,簡直就像是傳說中的妖獸!
“難不成全是異獸?”
絕大多數人剛來涼州,是還沒有聽說過毒獸這個詞彙的。
他們心裡第一時間聯想到的,就是異獸,任何猛獸成為異獸之後,戰鬥力都是飆升的,如此的異獸,換成尋常人嚇都嚇尿了。
尤其是在騎兵衝陣時給大家一眾不會有人傷亡的錯覺,反差如此之大,難免慌亂,一慌亂就要見血,兩者相加,陣法就容易潰散。
“一群畜牲罷了,都不要亂,殺!”
汪直咆哮著拿刀頂在最前方。
負責指揮的旗官們,揮舞著手中的陣旗,靈活地調動陣法,把四門兜底陣的優勢發揮到極致,把四百多頭猛獸分割開來,明明人數和毒獸的數量差不多,但看起來就像是數倍於毒獸一樣將它們牢牢困住。
這些毒獸的力量極其可怕。
尤其是幾頭毒獸化的猛虎,力量簡直可以跟練骨境界的武者媲美,一上來就掀翻好幾名士卒,可陣法非但不會淩亂,反而有人迅速補充上缺口,密不透風,有些士卒為防止出現差錯,甚至寧願用身體去硬抗,來拖延那麼一秒兩秒的時間給陣法複原。
何等的戰鬥意誌,明明隻是一場考核,卻打出生死決戰的氣場,似乎每一個人都不怕死,到死也要顧全大局維持住陣法。
【陷陣死誌】疊加【豈曰無衣】,這場獸潮,甚至都還沒有激發出士卒們的全力。
畜牲終究是畜牲,很快就被一麵麵盾牌搞得不知所措,接著是鋪天蓋地的長矛和箭矢,演武場儼然變成屠宰場。
再這樣下去,不用多久諸多毒獸就會被毒殺乾淨。
“停!”
李千總急忙敲響銅鑼:“陣法散開,這些毒獸還要留著下一道考核用,彆殺光了!”
“轟——”
幾名通脈境的副將湧出,把毒獸全部驅逐清場。
事實上,之前他們也都一直在暗中看著,不會讓任何士卒死在毒獸的口裡,最多就是重傷,關鍵時候會出手去救。
當然,他們一出手去救,就意味著容易攪亂陣型。
但眼前這批人根本用不著他們,也就是一開始事發突然,受傷幾個,然後很快就穩住局麵,通過的很漂亮。
“真不愧是一起攜民渡河的漢子!”
候公公讚歎道:“孫督師你可曾看到,這些人僅僅麵對一場考核,就能把生死置之度外,要是真上沙場,定然會英勇無敵,比前麵有幾個將領統禦的涼州兵還要強得多。”
目前考核進行過半。
差不多四成的人拿到甲等。
其實獸潮的難度並不大,不會真的屠殺士兵,隻要能穩住四門兜底陣,完全可以輕鬆過關。
隻是在很多士卒的心目中,覺得這隻是一場考核,而不是真正的戰場,連受傷都不值得更不要說賣命,自然就容易慌亂。
能不能做到軍令如山,也是對於統兵將領的一大考核。
三名主考官都注意到。
指揮這道陣法的,竟然是最中間的一個老書生。
儒生指揮戰陣。
八大營裡,目前還隻有一個房青雲。
這也側麵說明,陳三石對於麾下兵法的統禦能力極其出色。
“這位陳大人,當真是有本事啊。”
趙總兵不得不佩服:“就是可惜天資不夠,否則的話也會是首席真傳的有力競爭者。”
“將來當個主將,也算是不錯了。”
三名主考官沒有爭議地給出“甲”等的評價。
受傷的士卒,抬下去接受最好的治療。
其餘人在指揮下離開。
“師父。”
房青雲自己推著木輪來到老頭的身邊:“你看到老六了嗎,他這些年倒是變得沉穩不少,跌落到練骨境界在縣城千戶所當一個小小的百戶,還能踏踏實實的,確實不容易。”
……
第一道選鋒大題很快就結束,結果也隨之公布。
陳三石是毫無疑問的甲等。
除此之外,擁有京軍的曹樊自然也甲等,路書華也是甲等,還有……
也有少部分自己修為不錯,但帶兵能領太差,例如雁州解思述,先天武聖之體,在這一關,隻拿到丙等成績,基本上淘汰一半。
“真讓世子說中了。”
溫秋實聽著宣布的結果,感到詫異:“姓陳的真能在這一關拿到甲等!”
“有什麼用。”
尹翰文傷口崩裂,臉色煞白:“又不是隻考這一關。”
曹樊看向已經開始布置第二關的演武場,目光陰沉。
休息半個時辰後。
緊接著就是選鋒第二關,闖陣。
李千總扯著嗓子,宣布著規則:“接下來,八大營中會抽調出四萬人,在演武場上布置出簡易的九宮八卦陣,你們的目標,就是在儘可能短的時間內入陣再闖出陣!
“是不是被這個人數嚇到了。
“彆害怕,這一關,主要考驗的你們麵對重軍圍困時會作出怎麼樣的應對,會布陣,又能不能破解陣法找到生路,陣法中的將士們會主要以活捉為目標,不會真的取爾等性命,而且因為人數多,陣法當中最高也就是練骨圓滿的武者,沒有跟你們同境界的煉臟,你們隻需要找到陣法中蘊藏的活路突圍即可。
“一炷香內衝出九宮八卦陣的,算是甲等,後續沒多出半柱香的時間,就會降一級,如果被活捉,就會從主將的考核中直接淘汰,可以去參加隔壁的副將考核,當然也不必頹廢,日後如果頓悟或者立功,一樣有機會成為一方主將。
“陣法已經布置完畢,跟剛才一樣,我點到名字的準備闖陣!
“崔永平!”
“轟隆隆——”
一個聲勢浩大的陣法,在眾人的眼前排列開來。
旌旗狂舞,鼓聲震天。
如果站在高台上俯瞰,就能夠看到此陣就像是一道八卦陣圖變成活物,其中奔走的士卒,暗合天地之象,隱隱能夠拔高士卒的戰鬥力!
奇陣!
唯有奇陣,才有如此效果。
這次,沒有再進行封閉考試,所有人都能夠觀看上一名選鋒將領的考核過程。
因為九宮八卦陣是活的,無時無刻都在變化,更彆說眾人不允許站在高處,平視狀態下隻能看到最前麵的幾排,後麵甚至還有八尺高的玄鐵重盾擋得嚴嚴實實,根本就無法看清楚深處的情況,看得久了反而會給人壓迫感。
又一次打頭陣的崔永平拍馬上陣。
大約半柱香之後傳來結果。
“崔永平,被活捉,淘汰!”
“……”
接著陸陸續續進場八個人,光是被淘汰的就有一半,其餘的最高也就是乙等,連一個甲等都沒有出現過,搞得人心惶惶。
“先天武聖之體的雁州解思述,也隻拿到一個乙等!”
“這陣法好像會吃人,進去就出不來了!”
“去年選鋒考的不是這個陣法吧。”
“今年怎麼這麼難……”
就連路書華、曹樊,嚴長卿這些被看好的奪魁的天才,也都十分緊張,這可是四萬人的大陣,雖然隻是圍困不需要廝殺,也是一個絕對可怕的難度。
“陳三石!”
早就做好準備的陳三石走向前方。
“這是馬,這是兵器!”
這場闖陣關卡,爭取的是時間。
馬匹越好,自然優勢越大。
有些王侯將相家庭出身的,保不準就有一批異獸戰馬。
為了公平起見,所有人都不允許騎自己的戰馬,而是由八大營統一配發。
分給陳三石的是一匹黑馬,跟千尋差的何止一星半點,但也算得上是優良的戰馬,檢查沒問題後,他又拿到一杆沒有開刃的蘆葉長槍。
所有人的資料早就記錄下來,用什麼兵器自然也是公開的。
之所以發放沒有開刃的兵器,一是增加難度,二來是防止選鋒將領們殺紅眼,這些天才殺個兩三百人還是有可能的。
畢竟隻是考核,傷亡難以避免,但也不可能真的不顧自己人的性命,就連之前的布陣關卡,也都有通脈高手看著,防止真出太多人命。
故此,這一關用不開刃的方式減少傷亡,提醒將領手下留情。
鎮嶽劍也沒法帶進去。
因為如此神兵利器,屬於化勁武者才會使用的玄兵,也有些不公平。
陳三石倒是無所謂,突破煉臟之後,劍法和刀法他都還沒有顧得上練,就算帶著進去作用也不會太大。
他確認馬匹沒有問題,兵器表麵上看也沒什麼問題,但究竟裡麵有沒有藏著問題,不經過實戰是無法判斷的,他也沒時間去測試,因為桌案之上,用來計算時間的檀香已經點燃,接下來的每一分一秒都無比珍貴,時間不等人!
“開始!”
“駕!“
陳三石策馬闖入戰陣,一人一馬,如同鑽進一頭巨獸的血盆大口之中,消失不見。
九宮八卦陣又名八門金鎖陣,是千年前發明的陣法,失傳九百多年,直到十幾年前被房青雲成功複原,並且拿出來實戰。
他鳳雛的名聲,也就是在那個時候打響的。
此陣玄妙莫測,複雜無比,就算懂得九宮八卦的布局,也還要判斷得出真假虛實才行,前麵連著數名將領被活捉,也算正常。
好在陳三石很久之前,就熟練地掌握此陣。
真的隻是演習的話,他相信很快就能夠突出重圍,絕對用不到一炷香的時間。
就是……
他五感超群,又怎麼會察覺不到,世子曹樊一直盯著自己的,陰森森的眼神。
再加上唐盈科先前還提醒過他,自然清楚這一關可能會遇到麻煩。
但這種事情在發生之前,就算說出來也無從查證,難不成指望對方自己主動招供承認?
“也罷,我的道路向來曲折。”
陳三石握緊手中的蘆葉長槍,淩然不懼:“真要是有人刻意為難,沒有開刃的兵器,一樣能夠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