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確定雨馬上要停,老許,你還懂天象?”
陳三石答應道:“沒問題,你有一天的空餘時間,自己安排。”
“是!”
許文才下去安排。
“這位老弟兄倒是個人才。”
於鬆調侃道:“陳兄竟然能在鄱陽一縣之地淘到寶貝,連個職位都沒有,真是委屈他了。”
一路走下來。
許文才的能力也是有目共睹的。
唯一可惜的地方,就是沒有修為傍身。
“是啊,要是能活著回去。”
陳三石說道:“我就親手寫折子,看看能不能求陛下給老許封個職位,總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
此方世界的軍伍,絕大多數還是以武者為主。
就連房青雲,人家以前也是武道天才。
“好,那咱們也準備出發吧。”
於參將本準備命令剩下的人準備繼續趕路,就看見又有一隻海東青飛來,看方向似乎是陽春府那邊的,陳千總拿到情報之後陷入沉默,久久沒有出聲,他忍不住問道:“這是怎麼了?”
陳三石回答道:“沙將軍命令我們調轉方向,從側後方襲擊敵營,幫助他們突圍,最後是能把陽春府外的叛軍一舉擊潰。”
“這不是跟我之前的想法一樣嗎?”
路書華說道:“要不要試試?”
“試個屁!”
於鬆破口大罵:“事到如今,你們難道還不相信陳千總的判斷嗎!沒有他,你覺得我們能活著走到這裡嗎?”
路書華沉默不語。
嚴長卿跟著說道:“是啊路兄、謝兄,連我都看得出來,這是命令咱們過去送死,用咱們的死,來換取他們的活路。”
“這不是問題的關鍵!”
於鬆的語氣中帶著怒意:“要是換成平時,沙文龍是大帥,他叫我們死,我們就不得不死!但是姓沙的不久前乾過什麼,你們忘了嗎!
“為了針對陳千總,把我們也一起趕出陽春府,逼著我們一起東渡!
“這樣的人,還配得上給他賣命嗎?
“哦對了,還有一件事情你們可能不知道。
“漁陽宗那次,你們記得嗎?
“當時我一直跟沙文龍一起,我怎麼說聽到鳴鏑信號以後,他說什麼擔心調虎離山,遲遲不肯過去幫忙,後來才明白,是想借刀殺人!
“想用漁陽宗宗主黃天榮,來殺死陳千總,然後好讓曹樊上位!
“老子這次要是能活著回去,肯定上折子參他,還去帶著弟兄們救他,你們覺得可能嗎?”
“可是於參將……”
謝思述說道:“你說的這些都是猜測,沒有任何證據,而且軍令如山啊!”
是啊。
軍令如山!
這也是陳三石發愁的原因。
主帥要求協助突圍,他們要是因為知道有危險就不去,這何止是死罪……
而且抗命的責任,一般都是最高的將領來承擔,也就是於鬆。
“怕個鳥?”
於鬆罵道:“我說不去就是不去,至於抗命,追究不到你們身上。”
陳三石提醒道:“於參將,這是死罪。”
“死罪?本來也不一定能活著出去。”
於鬆轉而笑道:“真要是活著出去,不是還有燒糧倉的功勞呢嗎,功過相抵,陳千總又有人脈,到時候再幫我說說好話,不就可以了嗎?”
“好。”
事關重大,陳三石也暫時顧不上這些。
實在不行的話等到回去,他想辦法求情就是。
“出發!”
於鬆下達命令:“按照原計劃進行,白庭芝去佯攻,其餘人,三渡洪澤河!”
……
陽春府城。
“差不多了!”
沙文龍說道:“按照我的命令,兩個時辰後他們就要發起襲擊,等到底下一亂,咱們就全軍出擊,爭取在北方殺出一個缺口,然後直奔劍門峽穀。
“呂將軍已經在那裡開戰,還回複了咱們,隻要咱們能離開陽春府,他會拚儘全力接應的。”
“好。”
曹樊顧慮道:“就是不知道,他們會不會照做,畢竟這無異於要求他們用性命來掩護我們突圍。”
“於鬆是玄武營出來的,不會抗命的。”
沙文龍說道:“當然,為了以防萬一,咱們可以先在城內準備,等到城外有動靜以後再出去也不遲嘛。
子時。
黑雲壓城城欲摧。
城內幸存至今的將士們悄無聲息地整裝完畢,隨時準備出城突圍。
五個多月了!
自從來到明州,不知不覺間就過去快半年的時間。
這段時間,和這些將士們同生共死,曹樊心裡慢慢也對他們有了感情,這是以前他在京城,在皇宮裡無論如何都不會有的。
“我也算是真正領過兵打過仗的人了。”
他感慨道:“沙將軍,你說今夜突圍,這些人最多還剩下千餘人,損失會不會太大了,不如再堅守一段時間看看?”
“世子殿下,你應該知道城內糧草耗儘,就連戰馬也殺個七七八八了,再拖下去,他們本來也都要死,餓肚子餓得久的話,搞不好還會有人兵變,據我所知,已經有人蠢蠢不安了,再說了……”
沙文龍頓了下,接著說道:“他們的命,哪有世子的命值錢?彆說是一萬人,就算是兩萬,五萬,隻要世子能活著出去,也值得!”
“報——”
議論間。
一名斥候騎著快馬回來,重傷倒在地上,強撐著彙報道:“城外、城外開戰了。”
“戰況如何?”
沙文龍追問道:“有沒有按照命令,全力襲敵營?”
“火光衝天,聲勢驚人!”
斥候說道:“城外叛軍已經敗退五十裡!”
“好!說明他們在老老實實按照命令行事。”
沙文龍高高舉起闊刀,高聲喊道:“弟兄們,隨我一起出城突圍,逃出生天,就在今夜!”
“殺——”
陽春府城門大開。
九千名將士蜂擁而出,最後留有一千人墊後。
一開始。
一切都順利。
直到來到城外四十裡的位置,四麵八方忽然出現密密麻麻的伏兵。
“不要慌!”
沙文龍早有預料:“撐住!他們馬上就要回頭去對付於鬆殘部,兵力很快就會減少!”
然而。
局麵很快就脫離掌控。
包圍他們的敵軍數量非但沒有變少,反而越來越多。
“怎麼會這樣!”
沙文龍一時間沒能回過神來:“他們三千多人,又是突然襲擊,怎麼也能分散走一萬兵力去圍剿才對!難不成他們跑了?!”
“沙文龍,受死——”
混亂之中,敵軍的玄象境大將項田領著一隊精銳人馬殺來。
“不好,出不去了,快撤,快撤——”
沙文龍哪裡有心思戀戰,立馬帶著將士們原路返回:“世子跟緊我!”
但出城容易回城難。
一夜鏖戰。
幸虧提前在城內留下千餘人墊後,才不至於全軍覆沒,在天亮之後僥幸回到城內,但損失也是無比慘重的,一萬人,僅僅剩下最後三千人!
“啊!!!”
沙文龍憤怒地咆哮,找到之前報信的斥候,險些一刀將其劈死:“混蛋,你不是說親眼看到他們在南邊開戰,殺得敵軍都潰敗了嗎!”
“將軍,是真的,我發誓,我親眼看到的!”
斥候說話帶著哭腔:“我也不知道他們為什麼那麼快就撤了。”
“啾——”
終於。
之前派出去的海東青飛回來。
“混蛋——”
沙文龍拿著情報的手都在發抖:“抗命!姓陳的敢抗命!外麵的攻勢是佯攻,他們的人馬,已經貼著鷹嘴山朝著東邊去,準備第三次渡過洪澤河!”
三渡!
“我就知道……”
曹樊倒是沒有太過意外:“陳三石肯定不會願意為咱們賣命的。”
“他又不是參將!我把他分兵出去之前,還專門給他安排了一個參將!”
沙文龍怒不可遏地說道:“於鬆怎麼也敢抗命,他活膩了嗎,我要殺了他,回去以後,我要把他的腦袋掛在涼州城門上示眾!”
原本還能再堅守一陣子。
但如今隻剩下三千人。
他們破城,也就是最近的事情了!
“他們三渡做什麼,還要南下?”
曹樊皺著眉頭:“想跑?”
“他們跑不掉,做夢!”
沙文龍說道:“眉山還有兵力,側翼也有大軍追擊,”
……
與此同時,叛軍大營。
“駕——”
董安親策馬狂奔,身後是五千精銳。
陽春府的蠢貨基本上已經搞定,不用多久就要城破人亡,他的首要目標,是親手擰下陳三石的腦袋來解開心頭之恨。
連著耍他兩次!
預備營殘部最高不過通脈境界的參將,他親自過來,絕對不會出現任何意外。
“弟兄們,誰能砍下陳三石的腦袋,賞千金,我直接保他到通脈的資源!”
“給我殺——”
“籲!”
“你、你們在做什麼?”
董安看著眼前提前布置好,本來這個時候應該正在和預備營殘部交戰的部下們悠閒的樣子,心頭一沉:“你們在這裡做什麼,人呢!”
“大人,沒……沒人!”
將士們哆哆嗦嗦地答道。
“沒人?胡說,之前那麼大的動靜,是……是佯攻?他們不來打陽春府,還能去什麼地方,難不成……”
董安忽然間聯想到什麼,眼前一黑,整個人直挺挺從馬背上栽倒下去。
“大帥!”
“大帥你怎麼樣?!”
“……”
不知道過去多久,董安才緩緩睜開眼睛,這一瞬間仿佛蒼老十歲,二十歲,從開戰時的意氣風發,變得宛如暮年之人。
“快……”
他仿佛身受重傷,聲音虛弱到極致:“他們一定是三渡洪澤河了,快、快通知賈老四,我沒記錯的話,他上次追到東岸以後,是不是留在東岸了,告訴他,一定要攔住陳三石!
“還有眉山梁紀年,讓他務必根據形勢判斷羅天關的兵力部署,千萬不要讓他們出大荒,否則的話就再也追不上了。”
“是!”
“扶我起來、扶我起來……”
在場所有人都無法理解,一名堂堂玄象境的大帥,為什麼僅僅因為敵軍逃竄,就變成一蹶不振的樣子,又不是他們打了敗仗。
董安在攙扶下起身,自嘲地笑起來:“三次!他耍了我三次!每一次,我都比他慢半步,就差半步!”
偏偏這半步,是要命的!
要是有人能夠俯瞰大地一樣俯瞰明州。
就會看到陳三石他們的人這一次,幾乎是擦著大軍的邊緣逃走的,擦肩而過!就差麵對麵打個招呼了!他打了一輩子的仗,為什麼會被耍成這樣?
房青雲教給他的?
不!
房青雲也做不到!
換成房青雲,最多也就做到燒毀糧草,然後去攻取其它城池!
這小子這麼年輕,為什麼能用的出來這種計策?難道真就是天生適合打仗,還是跟誰學的?!
他在牽著十幾萬大軍的鼻子走!
三千人,戲耍十幾萬大軍!
接下來。
是最後的機會!
要是羅天大關失守,就等同於放虎歸山!
……
洪澤河。
陳三石率領眾人再次度過河流。
千尋帶著它的部下找地方躲了起來。
負責墊後的白庭芝和許文才也準時趕回來,這次損失較為慘重,去了九百人,回來隻剩下六百多人。
“大人!”
許文才氣喘籲籲地說道:“陽春府要守不住了,探子傳回來消息,昨天夜裡沙文龍他們突圍失敗,退回城裡,最多也就剩下三四千人,再有幾輪猛攻,要麼城破人亡,要麼棄城逃跑,被追殺到死。”
聞言。
路書華、謝思述以及嚴長卿等人都覺得後怕。
看來董安真的早就布下天羅地網,就等著他們往裡麵鑽,幸虧最後聽從陳三石的建議三渡洪澤河,才能僥幸奪得一線生機。
此時此刻,他們三個人心裡麵哪裡還敢有半分的傲氣?
一路走來,就算是再頑固的人,也會在陳三石一次又一次的正確判斷下折服,潛移默化中,他儼然成為當下實際上的最高統帥。
“陳千總,咱們又過河了,然後呢?”
“是啊,後方馬上就會有大部隊追來。”
“我們都聽你的,保證不再有異議。”
“……”
“原地休整三日!”
陳三石說道:“三日之後,我們先南下,中間可能還有一場硬仗要打,然後再做打算。”
他心裡有大概得規劃。
可是戰局實時變化,提前說出來是沒有用的。
從鷹嘴山到現在,又是差不多二十天過去。
地圖上看著不算遠的地方,真要是走起來,是很誇張的,這也是為什麼追兵一直被遠遠甩在後麵,難以追上來的原因。
之所以原地休整三日,一方麵是大家快要累垮了,另一方麵,是他快突破了。
不論後續走向如何,都必須有一個人站出來。
於鬆當時身上被紮穿好幾刀,距離要害位置就差半寸不到,想要恢複到全盛狀態還需要兩個月,扛大旗的也隻能是自己。
“呼!”
陳三石強撐著疲憊的身體,把僅剩的靈禾藥膏吃個乾乾淨淨,然後開始操練槍法。
三日後。
有過無數次突破瓶頸的經曆,這一次格外順暢。
隨著招式的施展,他能明顯感覺到迸發出的外勁開始越來越連貫,從一開始的一次次潮汐,變成連綿延續的海浪,最後變成遮天蔽日,源源不斷的海嘯。
“嗡——”
終於,陳三石手中的五虎斷魂槍開始發出持續不斷的嗡鳴,意味著勁力做到在玄鐵之中流通加持,能夠爆發出極大的威力
【功法:鎮國龍槍.化勁(小成)】
【進度:0/2000】
【效用:……、勁蓄於兵】
化勁小成,勁力持兵!
【勁蓄於兵:一重過一重,勢大力沉。】
跟之前單純的蓄勁不同,如今陳三石隻要把兵器握在手中,就能夠在體內積蓄,然後爆發出一次比一次強大的勁力。
和劈月山莊的劈月刀法有點相像,隻要自身勁力不衰竭,威力就能越來越大。
當然是有上限的,不可能一直增加下去。
陳三石簡單體會,可以肯定的是,再遇到上次的胥凱之流,五合回合之內可以輕鬆拿下,哪裡還用得著什麼回馬槍之類的算計。
至於通脈……
其實他不算是真正和通脈交過手,先前那兩次純粹都是把對方秒殺掉,所以不清楚通脈境界的極限有多高,但可以肯定的是,自己絕對不會無法應對。
這就足夠了。
玄象境就那麼幾個。
明州的武聖更是隻有西齊國的鐘無心一個。
這些人都離著十萬八千裡。
隻要能夠對付通脈,不論再發生什麼局麵,就都能夠從容許多。
“出發!”
“南下!”
三千將士整裝完畢,再度啟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