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敵寇自從來到淩州,未嘗一勝,而我軍,可曾有一敗?!”
眾將異口同聲。
“不曾敗過!”
“此為第九勝,大勢之勝!”
陳三石眼看著部下的神情一點點變得狂熱起來,道出最後一句:
“最後!
“諸位弟兄可曾記得,銀鬆崖一戰?天公助陣?
“敵眾十萬,不過凡俗之輩,烏合之眾,而我玄甲大軍,凡列之陣,皆為天書之陣,凡出之兵,皆為天助之兵,豈是土雞瓦犬之輩可擋乎!
“此為,第十勝!
“天時之勝!
“有此十勝十負,敵眾雖廣,也不過是泥沙捏出來的老虎,隻需要彈指之間,就會土崩瓦解!”
天公助陣!
玄甲軍的將士,自然知道他們日夜操練的都是天書中,神仙記錄下來的仙兵陣法,可如此說來,難道銀鬆崖一戰的天雷不是偶然巧合,今日大決戰,還會有天雷助陣?!
似乎看出他們的想法。
“今日,何止天雷?!”
陳三石再度開口:“半個時辰之後,九霄落下,天兵天將蒞臨凡間,和我等融為一體,屆時我等就是天兵天降,隻需一輪衝殺,十萬賊寇,自會丟盔棄甲,四散而逃!”
“九霄落下?!”
“當真?!”
將士們變得異常亢奮。
“真與不真,一試便知!”
終於。
天穹之上,東方漸漸亮起魚肚白。
但眾將士的視野並沒有變得開闊起來,甚至南徐敵寇的十萬大軍也消失不見。
因為……
三月二十五,天降大霧!
朦朧的霧氣籠罩數百裡的荒原,白汽繚繞仙霧氤氳,一片蒼茫大地,好似化作人間之仙境,可不是就是九霄萬雲墜落凡世?!
“天時已至!”
“列陣——”
“九霄天兵陣!”
“陣成之時,我等羽化天兵——”
陳三石高舉長槍,胯下白馬前蹄高高揚起,在他的懷中,玄珠之中積攢至今的白色玄氣,一次性消耗殆儘,濃鬱到極致的玄氣,化作一條天龍,在三千玄甲軍的頭頂上空盤旋。
“轟隆隆——”
早就演練過無數遍的玄甲軍,在最短的時間內列陣完畢。
與此同時。
玄而又玄的事情發生了。
列陣之後的玄甲軍,好似在天地之間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方圓數百裡的彌天大霧,漸漸地全都被牽扯過來,徹底籠罩住三千玄甲,而其餘的地方,則變得一片清澈晴朗,以至於玄甲軍好像完全消失不見一樣,從外麵看去,隻有白蒙蒙的一片。
在如此玄妙的神跡之下,在濃鬱到極致的霧氣包裹之下,玄甲軍將士們的士氣達到前所未有的巔峰,此時此刻,他們徹徹底底的相信。
這一戰。
一如那銀鬆崖天雷落地般,會有天兵天降,下凡助陣!
玄珠!
仙人之陣,借天地之勢!
在天書記載中,幾乎每一種天象都有對應的陣法。
雷暴、大水、狂風、天火,甚至……星辰!
每一種陣法。
結合對應的天時,都能夠爆發出非同尋常的威能,威能的強弱,取決於玄氣,或者列陣之人的強弱。
如同當初銀鬆崖的天雷能夠接引天雷般,如果有大火,就能夠借助火勢……
那一道借助星辰之力的陣法,倘若是會觀天象,恰好遇到流星劃過蒼穹,在玄氣足夠的情況下,甚至能夠跟接引天雷一樣,把星辰接引下來!
隻是從目前使用的經驗來看,需要海量的玄氣才能夠做到。
不過眼前的玄氣。
足夠施展出九霄天兵陣的威力。
南徐十萬大軍,豈能與天兵相抗?
他們敗局,已定!
“三千玄甲!”
“隨我!”
“衝陣——”
……
與此同時,南徐軍營。
中軍大帳。
這一場大戰。
所有的玄象境界高手,還在……談判。
“房將軍,你可想清楚沒有?”
樊叔震下達最後通牒:“真的不同意再加一州?”
“這未免有些太過分了吧?”
房青雲經過漫長的思考後,緩緩拒絕道:“樊王爺,我看你們是沒有一點談判的誠意,這簡直就是漫天要價。”
“哦?”
樊叔震眯起眼睛:“那房將軍的意思是,不用談了?”
“容某再想想。”
房青雲淡淡道:“你們逼得實在太緊了些。”
“最後半個時辰!”
樊叔震沉聲道:“房將軍還是儘快做決定吧。”
……
前軍。
本來已經列好戰陣,隻差戰鼓一響就要衝向虎牢關的南徐將士們,在昨天晚上忽然間接到通知暫停攻城。
於是乎。
前前後後綿延二十裡的十萬人,就這樣在荒原上足足等了一夜的時間。
這一夜,他們沒敢睡覺。
直到天亮之後,也沒個動靜,實在是有些支撐不住,嘩啦啦坐下一片。
“這仗到底還打不打了?”
“可能不打了。”
“我聽說都開始談判了。”
“要是不打最好,我聽說虎牢關裡麵也有三萬人呢!”
“而且,那個白袍陳三石,還能召喚天雷劈人!”
“……”
“都給我站起來!”
參將程廣耀負責坐鎮前軍,他坐在馬背上嗬斥道:“維持住陣型,誰再胡說八道,割了誰的舌頭!”
“好大的霧啊!”
“是啊,啥也看不清了。”
“……”
伴隨著天光漸亮。
荒野之上彌漫著朦朧的霧氣,導致眾人的能見度變得極低。
“起霧你們也大驚小怪!”
程廣耀開始拿著馬鞭抽打偷懶坐在地上的士卒:“給我滾起來,一會兒霧就散了……咦,怎麼散的這麼快?”
他騎著馬走出沒多遠。
就注意到剛剛才起的霧,又迅速消散掉,速度快到有些不正常。
僅僅過去盞茶不到的時間,霧蒙蒙的天氣,就變得一片晴朗。
“真是見鬼。”
“什麼天氣?”
“是啊,從來沒見過散的這麼快的霧!”
“不對!”
“你們仔細看,霧不是散了,霧是……”
“跑了!”
沒錯。
霧跑了!
在他們的頭頂。
遮天的霧氣全部都朝著一個方向飄去。
可……
明明沒有風!
這些霧氣就像是擁有生命一樣,被什麼東西吸引過去了。
“嘿!”
“真神了!”
“怎麼回事?”
“嘩啦啦!”
在此奇景之下,本來熬了一宿無精打采的南徐將士們,一個接著一個地站起身,紛紛抻著脖子往前去,想要看個清楚。
前麵是北方。
也就是虎牢關的方向。
愈來愈多的霧氣在北方聚攏,以至於最後把整個虎牢關都遮住,徹底變成白茫茫的一片。
南徐國多山多水。
霧氣這東西,他們再熟悉不過,也正因此,才更加確信眼前的情況不正常。
“搞什麼?”
程廣耀自己都看得有些入神,連維持秩序的任務都忘了。
“霧!”
“霧又回來了!”
“你們快看,快看!”
“……”
隻見虎牢關外,遮天蔽日的大霧在聚攏到極致之後竟然又開始移動,朝著大軍所在的方向鋪天蓋地席卷而來。
“啥呀這是?”
“我滴娘啊!”
“這霧活了?
“……”
等到霧氣距離近些,隱隱約約能聽到裡麵有聲音。
好像……
有馬蹄聲。
有戰鼓聲!
“咚咚咚——”
“噠噠噠——”
聲音越來越真切。
南徐將士們開始感覺到地麵的抖動,五臟六腑也開始在震耳欲聾的戰鼓聲中不斷震顫,幾乎是頃刻之間,明明先前還在數裡開外的大霧,就已經來到南徐前軍的麵前。
“不好!”
“是敵……”
程廣耀恍然大悟,不等喊出口,就有一支箭矢好似雷霆般從大霧中驟射而去,上麵攜帶著磅礴浩瀚的勁力,猝不及防下直接貫穿他的喉嚨。
“咚!”
他直挺挺地從馬背上倒下。
“敵軍!”
“有敵襲——”
時至此刻。
南徐將士們才終於反應過來,這場大霧裡麵,是敵軍!
可惜。
已經來不及了。
彌天大霧頃刻之間就把先鋒軍全部吞沒。
進入到大霧之中後。
南徐將士們才看到……
一支天軍!
天兵天將!
烏黑玄鐵甲胄,金戈鐵馬交融;
九霄雲霧氤氳,神兵天刃鋒芒。
恰逢日出。
一縷縷金光透入大霧,灑在玄甲之上,光輝熠熠,神聖肅殺。
好似天神下凡界,真乃人間登仙兵!
一時間。
南徐將士們看得竟然是有些發愣。
休說是反抗,連逃跑都忘記了。
“哢嚓——”
直到鋼鐵洪流轟然而過,白霧之中不斷濺起血泉,南徐將士才幡然驚醒,落入到無窮無儘的恐慌之中。
“神仙!”
“有神仙!”
“天兵天將!”
“……”
“噗呲——”
一種名為“恐懼”的瘟疫,開始在這十萬大軍中蔓延。
“不是天兵天將……”
參將辛啟帆親眼看到,在這大霧之中,有一杆玄黑色鑲嵌著朱紅錦邊的將旗在狂舞,上麵書寫著一個殺氣淩然的鎏金大字——陳!
“陳”字將旗!
是大盛!
是白袍!
“是虎牢關裡的人殺出來了!”
辛啟帆大聲嘶吼:“穩住!列陣,列陣啊——”
“怎麼回事!”
“不是在和談嗎?”
“怎麼又打起來了!”
“三萬!”
“他們有三萬多人!”
“是三十萬!”
“你們快看!”
“放你娘的狗屁,最多五萬,哪裡來的三十萬!”
辛啟帆一刀下去斬死動搖軍心的部下。
然而,還是無法扭轉混亂的局麵。
南徐大軍。
根本就毫無準備!
更為關鍵的是……
沒人指揮!
眼下這種情況下,最需要的是有人出來穩定住局麵!
他們這些參將,根本做不到!
起碼需要大將來才行。
可問題是……
他們都在十裡之外的中軍大帳,談判!
“啊!”
哀嚎聲接連而起。
先鋒前軍開始控製不住地崩潰。
“快跑啊!!!”
“……”
“將軍!”
“快去通知王爺和將軍!”
“敵襲!”
“大盛衝陣了!”
“……”
……
中軍大帳。
“房將軍!”
樊叔震提醒道:“到時間了!”
“是啊房將軍。”
冉敬軒問道:“你們考慮的怎麼樣了。”
“好。”
房青雲悠悠道:“我都答應。”
“都答應?!”
樊叔震冷笑。
這話,鬼都不信。
要是真的,可就是天上掉餡餅了。
“好啊。”
冉敬軒也沒有戳破,隻是說道:“既然如此,房將軍就代表盛國簽字畫押,然後即刻按照我們說的執行,然後,就都隨我們回大徐吧。”
言外之意很明顯
要留人質。
“沙將軍!”
房青雲點名道:“你留下,我們走。”
“?”
不等沙文龍反駁。
冉敬軒就否決道:“房將軍,這可不行,事關重大,幾位在塵埃落定之前,一個都不能離開。不過你們放心,隻要你們真能按照契約上麵說的做,大徐保證把你們作為座上賓對待。”
“都留下?”
房青雲說道:“總得出人回去報信吧,不光我們要有誠意,你們南徐是否也應該拿出一些誠意?”
爭論不休間。
外麵忽然間響起嘈雜之聲。
“怎麼回事?!”
樊叔震大聲嗬斥。
“王爺!”
“王爺!”
一名參將跌跌撞撞地闖進營帳,語無倫次地說道:“不好了,不好了!虎牢關裡的盛人忽然間發動襲擊,進攻咱們得軍陣,不知道有多少人,根本擋不住,擋不住啊……”
“呔!!!”
樊叔震勃然大怒,瞬息之間就把兵器抓在手中,厲聲質問道:“房青雲,這就是你說的談判?!”
冉敬軒更是愕然無比。
他簡直無法相信。
虎牢關內,大將儘數困在此地。
陳三石領著他那點人手,衝陣來了?
這不是……
找死嗎?
“陳三石打進來了?!”
沙文龍抓耳撓腮:“他瘋了嗎!”
這他娘的。
不是要害死他們嗎!
“王爺,不要慌!”
冉敬軒安撫道:“他這樣做沒有意義,把這幾個人宰了,虎牢關裡就等於一個玄象都沒有,姓陳的衝進來就是在送死。”
“軍師言之有理!”
“我有十萬大軍,豈會怕一個小小通脈!”
“來人啊!”
樊叔震以無鋒巨劍指著房青雲等人,一聲令下。
早就準備多時的伏兵一湧而出,數不清的刀槍劍戟,玄鐵重盾,將中軍大帳層層包圍。
“誤會,誤會啊!”
沙文龍慌忙解釋道:“樊王爺,我們真的是來談判的,姓陳的是自作主張,跟我們沒有關係!對不對房將軍……”
他這才注意到。
房青雲和汪直兩個人,臉上根本沒有任何詫異,仿佛早就預料到事情的走向。
“你……”
沙文龍難以接受:“你們早就知道,是計劃好的?!”
他完全不知情。
事實上,鄧豐也不知道,但他無所謂,無非是服從命令,讓做什麼就做什麼,死也無妨。
“房青雲!”
樊叔震憤怒地譏諷道:“虧本王真心跟你談判,結果你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居然敢耍我,動手!”
“受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