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太子看著世子,憂愁地說道:“罷了,確實是本宮讓你去的。”
當初的攜民渡江。
從兵家上來講其實不算什麼,畢竟當時蠻族的主力都在安定府,連個將軍都派不過去,所以在大多數人看來不過是冒險的行徑罷了。
誰能想得到,一個鄉野走出來的村夫,能有如今的成就?
“父王!”
曹樊控告道:“當初選鋒的時候,兒臣和他打紅過眼,後來在明州戰事中,沙將軍也隻是不同意他的策略,起過爭執而已,他就……此人陰險毒辣,兒臣隻怕將來……”
崔從義也跟著說道:“殿下,沙將軍離開之前,確實說過,陳三石可能會公報私仇,當時他還跟範將軍提出要求換個人過去。”
“行了。”
太子打斷道:“本宮知道了。”
“殿下。”
黑衣僧人說道:“如果貧僧所料不錯的話,接下來玄甲軍也會被安排到紫薇山,三千玄甲雖然沒有武聖和玄象,但多少也是股力量。”
“……”
太子一隻手捏著茶盞:“老姚,有可能把他拉攏過來嗎?”
“可能性不大。”
黑衣僧人分析道:“此人是陛下一手提攜的,嚴良的兒子也一直跟在他手底下,再加上還有孫象宗這層關係在……當然,如果能拉攏的話還是儘量拉攏,就算拉攏不成,此良才也儘量不要傷了,事成之後,他自然也還是殿下的臣子。”
“父王!”
曹樊懇求道:“陳三石他……”
“你是世子,他豈敢?”
太子爺歎息道:“罷了,崔從義,接下來你和曹樊一起行動吧,還有那位張癩子的事情,也一並交給你們去處理,記住,冤家宜解不宜結,在這個關鍵時刻,不要去惹任何麻煩!”
……
昆侖山。
“陛下!”
大太監黃鴻呈來戰報:“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呀!”
“嗬嗬~三千破十萬。”
隆慶皇帝親自瀏覽完畢,眼神中的情緒已然不是單單的震驚和喜悅,其中,也包含著忌憚:“黃鴻啊,你說說,換成孫象宗指揮,能做到這一步嗎?”
“隻怕也做不到。”
黃鴻低著頭說道:“那可是十萬人呐,更為關鍵的是,陳將軍手底下的三千人馬,才磨合不足兩個月,這一場大戰下來,傷亡不過三五百人。”
“這麼說,他比孫象宗還要強?”
老皇帝嘴角勾著意味不明的淡淡弧度:“朕的大好江山,還真是人才輩出。”
“奴婢以為,主要還是天書。”
黃鴻徐徐道:“上麵的陣法在他們手裡,可肯在京城裡練出來的效果不一樣啊,誒喲,奴婢多嘴……”
隆慶皇帝冷哼:“朕就知道,房青雲他們藏著東西,隨他們去吧,朕也不是什麼心胸狹隘之人,隻要是能對我大盛朝有用的,就都是功臣。
“不管怎麼說,這次收複三州,光複太廟,也是天大的喜事,,
“黃鴻,叫司禮監擬旨吧。
“還有禮部也要著手開始準備。
“紫薇山封禪祭祖,京城內的文武百官,還有著這幾次戰事的功臣,全部都要去太湖府等著。
“朕,也要親下東南。”
……
太湖府。
此地是三朝古都,本就是東境最繁華的府城,沒有之一,再加上淩州戰亂主要是在虎牢關一帶,其餘地方的絕大多數百姓幸運的沒有受到直接波及。
但也僅僅是沒有受到直接波及而已。
整個東境三州,近些年都收成不佳,一場大戰下來,再加上南徐十萬大軍入境強征,短短幾個月就吃掉百姓的大部分口糧。
又剛好是春季,本來就是最難熬的日子,很多地方都在鬨饑荒,再這樣下去,很快就要開始餓死人。
陳三石本打算按照之前的做法,直接殺幾個名聲臭的官員、宗門,然後開倉放糧,結果遭到上麵的拒絕,聲稱這些人已然歸順大盛,接下來地區的長治久安還要靠他們來維護,不能濫殺“無辜”。
懇求調用少量軍糧,孟大帥也是婉言拒絕,說軍中糧草要時時刻刻保證富裕,百姓可以死,當兵的不能餓死。
至於從其它州府調糧食過來……
就更加難如登天。
陳三石根本沒這個權力,也沒這個能力。
可是。
日日又有百姓來尋他,不是告狀就是求吃的。
貪官,陳三石是殺不成了,能做的也隻有自己出錢,買來一些糧食,日日在門前施粥,基本上每天卯時他所住的府邸門前都會排起長長的隊伍。
他如今,錢是夠用的。
武道境界越往上,需要用到的資源也不是錢能買得來,能幫就儘力幫。
房青雲也跟著掏銀子,汪直也拿出許多,但是他們都囑咐,這件事情不要鬨大,否則的話會對朝廷造成不好的影響,給自身惹來麻煩。
陳三石便把事情交給手底下的人去做。
“家書!”
數日過後,來自各地的書信送達。
騎兵挨家挨戶地送著信箋。
戰事結束,自然也就意味著暢通無阻。
絕大多數兵卒,都能和家裡取得聯係,隻不過時間比較漫長。
陳三石的信,是督師府海東青加急送來的,要快上許多。
他放下手裡的長槍,拆開信封。
信裡的內容,大概就是家中一切安好無需掛懷,不知不覺間又是半年過去,連陳渡河都開始咿咿呀呀,再有半年就能開口說話了。
孫不器突破煉臟,孫璃突破化勁。
如此種種……
基本上都是些家長裡短的閒話。
總之,平安就好。
“香火又用光了。”
陳三石拿著玄珠,感知著裡麵的存貨。
香火這東西,真是不禁用。
【術法:劍氣術(小成)】
【進度:405/2000】
上次香火神教給的香火可不少,但也僅僅是提升了四分之一而已,想要修煉到大成,要麼靈氣,要麼還需要大量的香火。
還有白色玄氣。
虎牢關之戰。
陳三石一次性把積攢的玄氣用個精光。
結果。
三千破十萬的大勝,竟然是沒能把消耗的玄氣一次性補充回來。
“補充玄氣的方式,不是單純的打勝仗?”
“……”
好在。
白色玄氣也不是徹底枯竭,還是在緩緩恢複積攢。
這些仙界的寶物,真是令人捉摸不透。
總之,好用就行。
陳三石連著閉關半個月也有些乏了,於是就讓手下打開府門,接待了一些客人。
一個月過去。
京城陸陸續續來了一大批的官員,不少都上門來拜訪他。
包括當地的大戶,也經常登門求見。
任誰都知道。
等到紫薇山封禪之後,這位年輕的將軍,會成為未來朝堂中舉足輕重的人物。
“告訴當地的宗門和歸降的官員,想結交我的,就出錢出糧食,出的糧食夠多,就是我陳三石的朋友,有時間自會去赴宴。”
“是,大人!”
提前來的基本上都是些邊緣官員。
接下來,太湖府還會更加熱鬨。
據說其餘幾位皇子也會跟著過來。
四皇子、八皇子、年紀最小,但是習武天賦堪比鎮南王的十二皇子等等。
又是幾日閒散過後。
陳三石再次接到任務。
他和手底下的人,要在皇帝陛下駕到之前,和太子殿下的虎賁軍一起負責打理好紫薇山,同時不允許閒雜人等靠近,直到封禪大典正式開始。
這活兒,本來應該是金吾衛乾的。
但是他們還沒到。
就暫時由同樣從京城而來的玄甲軍和虎賁軍一起來乾。
紫薇山!
傳說,八千年前天降紫微帝星落於此地,遂化作巨峰,至此以後,曆代帝王登基之時都要在此封禪,也隻有在此地封禪的人,才能夠算得上正統皇帝,是一種身份的認可,所謂受命於天既壽永昌就是如此。
所以。
當年丟掉三州之後,對於大盛來說才是奇恥大辱。
因為某種意義上來說,東慶成了真正意義上的“天子”,也就是定國玉璽還在大盛手裡,否則的話就真的名不正言不順了。
“大人!”
“這裡有封請柬很奇怪,是……青樓的。”
趙康說道:“好像是太湖府最大的青樓,他們的花魁想請你過去。”
“你瘋了吧!”
劉金魁罵道:“青樓也配巴結大人?下次這種請帖,就不要再往裡送了,直接丟……”
“給我吧。”
陳三石淡淡道。
“……”
劉金魁滿臉尷尬。
兩人遞出請柬之後,就趕緊退下。
“老劉,你腦子有問題吧,我就知道大人好這一口,所以才專門挑出來的。”
“這……我也沒想到啊。”
“聽說太湖府蘊秀樓的花魁,也是一絕。”
“仗也打完了,大人也該快活快活了,你見他閒著過嗎?每次見到手裡要麼是長槍要麼是弓箭,有點嚇人了。”
“不如去買幾個美女,獻給大人?”
“你懂什麼?這種事情必須親自去勾欄,才有那種氛圍,懂麼?”
“……”
陳三石看著他們嘀嘀咕咕離去的背影,沒有理睬。
他拆開請柬。
看上麵說話的語氣,不出所料,是尋仙樓的人。
十有八九,是跟香火神教後續動作有關。
“可以去看看。”
陳三石如今和尋仙樓稱不上朋友,也是互相交易的對象。
他跟知情的師兄交代一聲後,當天夜裡就前往蘊秀樓,隻是沒有再和紅袖樓一樣走繁複的流程,而是有專人接引,徑直走後門上樓。
推開房門後。
裡麵的人也不是此地的花魁,而是一個男人。
一個穿著普通長袍的中年男子,麵色虛白,留著短須,氣息深沉,最關鍵的是,此人體內流淌著明顯的靈氣,比之凝香還要強上不少,可能已經入道。
不等陳三石開口。
中年男人就主動起身相迎:“陳大人,久仰久仰!我姓廖名世中,是尋仙樓的人,多謝陳大人出手相助!”
“哦?”
陳三石疑惑道:“廖前輩何出此言?”
“陳大人可還記得~”
廖世中拖著腔調:“你在羅天山脈中尋來的斷續草?”
“斷續草?”
陳三石自然記得有這回事。
如此說來的話,斷續草可能就是給此人療傷的。
他打獵時得來的技能沒有生疏,憑借自身洞察力,看出此人易容改麵,用的是假身份,隻是易容水平不高,一眼就能看得出來胡子是粘上去的。
此人說話聲音也有些尖細,氣質方麵更是和候保候公公如出一轍。
宮裡的太監?
尋仙樓居然還在皇宮大內藏的有人。
他不動聲色地答道:“廖前輩不必謝我,在下和尋仙樓也是各取所需,不存在誰欠誰的人情,不知道今日叫我過來,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
“正是。”
廖世中請他坐下:“陳大人可知道,紫薇山?”
“自然是知道。”
陳三石說道:“不然這一仗,打得是圖個什麼?”
“那陳大人又知不知道~”
廖世中神神秘秘地說道:“皇帝和太子,為何不惜一切代價收複紫薇山?”
太子是因為想造反,但又出於某種原因沒辦法在京城動手,皇帝基本上又不會離開萬壽宮,想讓他出門,就隻有借著紫薇山封禪的機會。
那麼……
皇帝呢?
陳三石先前忙碌於戰事,還真沒時間去思考這個問題。
對於皇帝老兒來說,一個收複紫薇山的功績,真的有這麼重要嗎?
還是說。
裡麵有什麼東西,是皇帝渴望得到的?
畢竟三千去守虎牢關這種事情,把他派過去恐怕就沒想著讓他活著,純粹是要不惜一切代價爭取時間的決定而已。
如果不是依靠著天書和隨緣得來的猛將鄧豐,這一戰硬打下去,隻怕是要讓國庫虧空一大半。
這麼做,肯定有著更重要的目的。
“有東西?”
陳三石問道。
“沒錯。”
廖世中講道:“太祖曹燮,飛劍殺人,一人破甲兩千二,殺死四名武聖,這些記載,想必陳大人是看到過的,但你肯定不知道,曹燮創業初年,曾經消失過五年。
“我們猜測,這五年,他極有可能是去過仙界!
“在那裡學了仙法!
“所以回來之後才能夠一躍成為人間武道第一,打下這三百年的大盛基業。
“數百年來,我們尋仙樓也一直在嘗試著沿著曹燮的足跡重新走一遍,可惜沒有太大的收獲,隻知道他在死後給後世留下過東西。
“皇帝如今又如此急切地想要收複紫薇山,說明東西極有可能就在太廟裡或者紫薇山的某處。”
“所以……”
陳三石問道:“前輩找我來,是想……”
“沒錯。”
廖世中坦誠地說道:“陳大人的玄甲軍是京城來的,接下來很可能會負責紫薇山行宮的安全,所以希望大人能夠多多留意此事,如果有發現,及時與我商議,要是真能夠找到通過仙界的秘法,尋仙樓願與陳大人共同分享。”
“我知道了。”
陳三石沒料到,紫薇山上還有如此一樁秘辛,難怪會鬨成這樣,而且看樣子接下來的水,會比他想的要更加深且渾。
劍氣術帶來的好處,他切身體會過,如果真有機會的話,自然會去試一試,當然,是在保證自身性命安全的情況下。
“廖前輩。”
他轉移話題:“在來淩州之前,你們尋仙樓裡的其他人曾經告訴過香火神教會有大動作,如今可否知道究竟是什麼?”
“不知。”
廖世中搖搖頭:“他們一路沿途收集香火之後就銷聲匿跡,詭異的很呐~”
陳三石頷首。
他不確定事情發展到現在,尋仙樓是真的仍舊不知情,還是不願意告訴自己。
算起來,也差不多到他和香火神教約定見麵的時間了。
對方不聊此事,陳三石也就沒再問:“廖前輩,如果沒有其他事情的話,在下先告辭了,太祖遺寶的事情,我留意的。”
“陳大人請便。”
廖世中帶著笑意說道:“再次感謝陳大人的斷續草,這草藥,可是不好找得很呐!”
陳三石沒有再逗留,起身離開。
在他下樓的時候,注意到廖世中也跟著下樓,進了一名紅倌人的房間,很快裡麵就傳來不可描述的聲音。
這位公公,竟然是功能健全!
他算是猜到,斷續草是用來做什麼的了。
可是太監一般不是很小的時候就進行閹割嗎?
怎麼接上的?
能保存這麼多年不成?!
該不會是用彆人的?
想到這裡,陳三石頓覺一陣惡寒,加快腳步離去。
而且,如果此人真是宮裡的太監的話,隻怕是接下來也會留在紫薇山的行宮當中,非要把這個消息分享給自己……
尋仙樓的人,也不能完全相信。
並不是說一定會害自己,但防人之心不可無。
包括凝香也是一樣。
在觸及到根本利益的時候,交易夥伴算得了什麼。
離開青樓的時候尚早。
陳三石沿途回住處的時候,發現街道上忽然之間變得乾乾淨淨,休說是饑民,就連一個乞丐,一個攤販都沒有。
直到他回到住處門前。
瞧見早有一隊隊人馬布滿巷子,他們全都穿著威風凜凜的飛魚服,腰間挎著繡春刀,赫然是大盛朝的錦衣衛。
“嘩啦!”
“參見陳大人!”
這些直隸於皇帝的精銳武官,竟然是齊刷刷地朝著他抱拳行禮。
不等陳三石做出反應,就有一名穿著錦衣華服,氣宇軒昂的貴族公子小跑著來到麵前,伸手抱拳一禮:“陳大人!久仰大名,總算是見到你了!
“哦,險些忘記自我介紹。
“我姓曹名芝。”
曹芝?
“殿下。”
陳三石回禮:“你貴為皇族,臣豈敢受你的禮?”
曹芝。
皇十二子。
他沒記錯的話,如今在京城皇宮之中,任錦衣衛都指揮使司指揮使職,掌管包括南北鎮撫司在內的所有錦衣衛。
看樣子,皇子之中他是第一個到的,而且還大晚上的找到自家門前。
“誒,應該的應該的!”
曹芝絲毫沒有架子,笑意滿麵地說道:“陳大人乃是明州和東征的第一功臣,正是因為如此,才更加應該受到禮待!”
“殿下哪裡的話。”
陳三石麵上沒有波瀾,但心中卻是稍稍訝異。
因為……
皇十二子的體內,有靈氣!
這曹家,還真是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