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死不退!”
“斬首宇文景溫!”
“……”
鄱陽的弟兄們、當初的三千玄甲,一齊高呼,其餘洪澤營將士也跟隨呐喊,聲音浩大。
“來人啊,給我把浮橋拆了!”
陳三石下令道。
“是!”
幾名參將立即照做。
當著一萬五千將士的麵,把浮橋拆個乾乾淨淨。
破釜沉舟!
勇往無前!
楚仕雄哪裡還敢再提撤退的事情,他問道:“將軍,既然如此,咱們就儘快進軍吧,我先前去勘探過,前方十裡處,也就是蠻族大寨外,地勢開闊,適合我等騎兵排列陣型,萬一要是出現差錯,還能往西北方向的小路迂回一段時間。”
“不,傳我軍令!”
陳三石站在高處:“就在此地,瑪瑙河岸,布置軍陣!”
“就在這兒?”
楚仕雄回頭,看著腳下冰冷的河水:“後退一步,可就要掉進河裡麵了。”
“那就,一步不退!”
“列陣!”
“……”
……
蠻族大寨。
“四叔!
九皇子宇文信急匆匆地來帶大帳內:“來了!都來了!昨天夜裡,陳三石順利過河!”
“嗯。”
宇文景溫問道:“他們主力是否在我大寨之外十裡處安營紮寨?”
“沒有。”
宇文信回答道:“過河之後,他們先是自己拆掉浮橋,然後一步也沒有往前,就在原地排開軍陣。”
“哦?拆了浮橋,還背靠瑪瑙河?”
一直波瀾不驚的宇文景溫,此刻的臉上終於浮現出些許訝異,眯起眼睛凝視著輿圖上的瑪瑙河:“看樣子,這小子是真的下定決心,要在此地和我決一死戰啊!
“好侄兒,你確定洪澤營全軍都在嗎?”
“確信!”
宇文信篤定地說道:“我們來來回回探查許多遍,河岸邊上,最起碼也有一萬兩千人以上,基本上就是全軍。”
畢竟不是排著隊挨個點名,觀測敵軍人數不可能準確到個位數,基本上隻能有個大概的估計。
一營滿編,一萬五千人。
至少一萬兩千人,再算上一路以來的減員,差不多就是所有的主力,在這裡可不會有盛人的援軍。
“最後一個問題。”
宇文景溫問道:“陳三石和楚仕雄都在嗎?”
姓陳的詭計多端。
他也要防備有大將提前埋伏。
“都在!”
九皇子宇文信說道:“不光陳三石和楚仕雄在,盛朝老皇帝的十二皇子燕王曹芝也在,絕對不會出錯!”
“再試試。”
宇文景溫沒有著急。
“報——”
恰逢此時。
士卒來報。
“陳三石、楚仕雄兩人,領著幾百人來到大寨外叫陣!”
“來得好!”
“嘩啦——”
宇文景溫猛地起身。
隻見他的雙臂之上,纏繞著一層厚厚的玄鐵鎖鏈,走起路來發出“嘩嘩啦啦”的響聲,右手鎖鏈的末端,則是連接著一團碩大的金屬。
流星錘!
圓形的錘子,表麵布滿一根根的尖錐,直徑足足有半人多高。
“轟隆!”
在體型魁梧如牛的宇文景溫拖拽下,流星錘開始挪動,好似一座鐵山挪動。
“四叔。”
九皇子宇文信說道:“你這麼快就要親自動手,不再等等,先派兩員大將出去和陳三石較量較量再說嗎?”
“侄兒,叔叔問你。”
宇文景溫踏入風雪中,邊走邊說道:“你可知道,虎牢之戰,南徐樊叔震坐擁十萬兵馬,再加上塚虎之子,靈狻冉敬軒當軍師,卻為什麼還是敗了嗎?”
“因為……”
宇文信認真思考後回答道:“陳三石詭計多端?”
“不對。”
“我承認,他是勇猛無雙。”
“不對,再想想。”
“難不成,是因為他當時身邊有慶國的降將鄧豐和鳳雛先生房青雲?”
“都不對。”
宇文景溫悉心教導道:“樊叔震之敗,敗在猶豫!”
中原人都說蠻人不通兵法。
可實際上。
他們每個人自幼都熟讀兵書。
每逢有戰事發生,也都會根據收集來的情報一一複盤。
可以說,陳三石的每一場仗他都研究透徹。
虎牢關,自然也不例外。
當初。
南徐十萬大軍如果不是在淩州猶豫不決,而是直接攻打虎牢關,哪裡還有後麵那麼多屁事兒?
猶豫,就會敗北!
今日,也不例外!
既然弄清楚敵軍的動向和人員分布,還有什麼好等的?
派大將出去試探?
那不是試探。
是送死!
宇文景溫知道,如今這世上除了武聖,隻怕是沒有人能夠擋得住姓陳的。
開戰之前,若是己方先死大將,隻會憑白折損士氣。
他親自出手,是最好的選擇。
任憑你陳三石有再多伎倆,隻要一巴掌拍死,就一樣也使不出來!
……
大寨前。
“蠻賊!”
楚仕雄舉著手中的陌刀,衝著哨樓上的蠻族士卒大喊道:“爾等蠻夷,不是以勇武著稱麼,怎麼見到我們,就龜縮於城內,莫非是怕了?!”
“大膽盛人,你們死到臨頭,還敢嘴硬!”
蠻族大將馬嘎塔勒忍無可忍,當即就點三百輕騎出城迎戰。
也就是他才出城門。
就看見在楚仕雄的身側,大雪之中,一名白袍將軍張弓搭箭。
“嗡——”
一條黑色的蛟龍撕破空氣,突兀出現在白茫茫的天地之間。
馬嘎塔勒暴喝一聲,就要用手裡的彎刀將這條蛟
龍斬首,可隨著箭矢越來越近,他才感受到上麵攜帶著的罡氣何等磅礴暴戾,自己的罡氣與之相比,就如同是星辰見皓月,還未觸碰到箭矢就已經預知到自己的下場,蛟龍在他眼中迅速扭曲變形,好似一個撲麵而來的大大的“死”字。
“轟——”
就在馬嘎塔勒幾乎放棄抵抗的時候,一座鐵山落在他的麵前,擋住了一往無前的箭矢,砸碎了那條黑色的蛟龍!
“王爺?!”
他回過頭。
就看見一匹健壯無比的黑馬之上,體型魁梧如山,穿著貂絨鎧甲的的宇文景溫,緩緩收回流星巨錘,在他的身後,大寨大門徹底敞開,排列整齊的蠻族騎兵蜂擁而出。
他在看到一裡地外的陳三石和楚仕雄,確認是他們無疑之後,心中就再也沒有任何顧忌。
首戰,即決戰!
“馬嘎塔勒,給你留兩千人,守好大寨。”
宇文景溫洪亮的聲音幾乎改變風雪的軌跡,響徹在每一個人的耳朵當中:
“其餘所有弟兄,跟我一起出寨!
“盛人如今,不過是強弩之末,再也無路可退,我們隻需要推進過去,他們後退半步,就要跌落在瑪瑙河當中!
“此次戰役,凡斬首一人者,將來就能夠在中原換到五畝良田,兩個女奴隸!
“跟我一起,殺盛人一個片甲不留!”
大漠稀缺的土地!
容貌不同的中原女人!
財富,地位!
打贏這一仗後,一切就都有了!
涼州馬上就要煉化,仙人準備出手拿下東勝神洲交給他們統治的事情人儘皆知,如今,正是立功爭取好處地位的時候。
“殺——”
一時間。
蠻族騎兵殺意滔天,排開整齊的隊伍,朝著前方衝鋒而去,聲勢之浩大,以至於附近的山坡之上,雪層在大地震顫下肉眼可見的速度脫落。
……
“走。”
陳三石沒有戀戰,領著部下回到瑪瑙河邊。
在他的麵前。
是同樣排列整齊,秩序森嚴的洪澤營一萬三千將士!
赤紅色的軍旗在暴雪中狂舞。
戰鼓好似雷公助陣。
不止蠻族知道,得勝之後他們能擁有什麼。
洪澤營的將士們更加清楚,失敗之後,會迎來怎麼樣的結果。
不單單是自己戰死。
而是他們父母、妻、子,乃至於所有的故人都要淪為爐鼎材料。
所以。
這一戰。
隻能勝,不能敗!
其氣勢,其殺意,其必死之意誌,沒有一樣,比蠻族差,若是有人能夠飛到萬丈高空之上俯瞰戰場,就能看到有兩股無形的氣,盤旋在兩軍的上方。
“洪澤營!”
“衝鋒——”
陣前。
陳三石勒馬而停。
他長槍赫然指向,湧動而來的蠻族騎兵。
“殺!”
“殺——”
“殺!!!!!”
“轟!”
洪澤營一個接著一個地從陳三石身邊衝過,好似分流的大河,又在前方重新彙聚,而後變得更加洶湧澎湃,和五萬蠻族兵馬短兵相接,當即便是雙方戰馬互相碰撞發出的巨響,遠遠望起來,如同爆發的浪潮撞擊在一起,陷入到一場無比盛大的混戰當中。
這一戰。
陳三石雖然用出的是天書之中的奇兵陣法,但是並沒有動用玄珠,所以不會有天象助陣,全靠著弟兄們,用血來戰!
混戰之中。
他眺望大寨方向。
這個時候,汪直也該動手了。
……
大寨之內。
馬嘎塔勒來回踱步,心中有些羨慕外麵的弟兄。
這一戰過後,多少人都要得到賞賜,自己卻是要在這裡守營。
但轉過頭來想想,如果不是王爺出手,他隻怕是已經死在白袍的箭下,留得一條性命,倒是也比什麼都要強,功勞以後有機會慢慢掙。
“報!”
“將軍!”
“不好了!”
“有敵軍!”
“西北方向,忽然出現一股子騎兵,也打著洪澤營的旗號!”
“……”
“你說什麼?”
馬嘎塔勒詢問間。
大寨西側,已經傳來打鬥廝殺的聲音。
大寨不比城池,都是木頭搭建,如果沒有足夠的人防守,輕而易舉就能闖進來。
“多少人?!”
“約莫兩千人!”
“不要慌亂!”
馬嘎塔勒鎮定道:“陳三石和楚仕雄都在外麵,來的頂多不過是一個參將!”
玄象大將。
都是有數目的!
玄武營、白虎營的玄象之上總共有三名,呂籍、聶遠,再加上一個關道武,都已經在幽州露過麵,不可能出現在這裡。
姓陳的
無非是狗急跳牆。
想玩劫營這一套!
馬嘎塔勒當場便調度人馬,和闖入大寨的敵軍廝殺起來。
混亂中。
他很快就鎖定敵方的將領。
玄象……
是玄象!
隻見那人群之中。
一人手持陌刀,每一刀都攜帶著滾滾罡氣,鮮血四濺,血肉橫飛,兩名試圖阻擋的參將當場就人首分離,死無全屍。
“不可能!”
馬嘎塔勒驚駭道:“你是何人!”
“老子就不喜歡讓人死明白!”
眨眼間。
汪直就來到馬嘎塔勒的身前。
他的玄武天罡勢大力沉。
僅僅七八個回合之後。
馬嘎塔勒就招架不住,身體表麵沒有傷勢,但內臟早就溢出鮮血,傷勢由內而外,直到影響至經脈,開始破綻百出。
汪直一刀插穿對方的心臟,馬嘎塔勒死死抓住刀刃不讓其拔出,他便抬腿一腳,好似擁有龍象之力,直接將其踹飛出去。
馬嘎塔勒倒在地上後,先前抓刀刃的手指更是散落一地,心臟不斷湧出的鮮血很快染紅雪地,隻剩下最後一口氣勉強支撐著。
“鏗!”
陌刀在頭頂舉起。
可將死之人的馬嘎塔勒,竟然是獰笑起來,咬著牙說道:“陳三石還是真是詭計多端,居然還藏了你這麼一個玄象大成!
“不過,你們還是輸定了!
“這裡又沒有城池。
“你們就算拿下來,有什麼用?!
“隻要王爺還在,不用一個時辰,就能全殲你們,你們……“
“哢嚓——”
汪直哪裡有心情聽他廢話,當即就是手起刀落,結果其性命。
在他的帶領下,僅僅以一百人的傷亡為代價,用最快的速度拿下了這座大寨,然後按照錦囊上的要求開始布置。
但……
他的臉上並沒有喜色。
而是來到哨樓之上,眺望著遠處的戰場,神色無比凝重。
馬嘎塔勒說得對。
想要依靠襲營奪寨的方式大破敵軍,要麼是兵力懸殊不大,要麼是斬殺敵方主將,製造出群龍無首的局麵,使之陷入大亂。
可眼下的情況,他們隻有兩千人。
至於大將。
那宇文景溫是一名武聖。
除非……
師弟能夠斬殺這名武聖。
否則的話,什麼計謀都是白搭。
……
瑪瑙河。
戰場上。
起初。
蠻族騎兵憑借著人數占據上風。
但很快,洪澤營將士們就穩住局麵。
【主心骨】
全體將士,臨危不亂!
【豈曰無衣】
全體將士,同心協力,陣法戰鬥力激增!
【戰爭狂熱】
浴血之後,徹底暴走。
一萬五千人的暴走!
他們忘記了恐懼,忘記了一切,腦海當中隻剩下“殺敵”二字。
在一個個詞條的加持下。
洪澤營即便麵對數倍於己方的敵軍,即便身邊的戰友無時無刻不在倒下,仍舊冰冷機器般維持著陣型,可他們的血,又是熱的,沒有人後退!
他們做到了,即便死亡的弟兄再多,也沒有人後退一步!
就算是死!
也死在瑪瑙河岸之上,沒有一個人,屍體落入河水之中。
如此可怕的戰鬥意誌。
是任何人都從來沒有見到過的。
就連宇文景溫也發自內心的佩服。
洪澤營滿編才多久?
陳三石就能將其打造成死侍一般的虎狼之師!
“轟——”
宇文景溫心中怒意盎然,流星大錘從天而降,真個如同一顆天降隕石,直接將十幾名洪澤營將士砸成肉泥,激起的氣浪更是又掀飛二十幾人!
“王爺!”
“不好了!”
“大寨!”
“大寨被敵軍占領了!”
“嗯?”
混戰之中,唯獨宇文景溫所處的地方一片空蕩,他聽到如此消息,也絲毫沒有慌張:“我不是留了馬嘎塔勒守營麼,他還不至於廢物到被一個參將殺死吧?”
“不,他、他們也有一個玄象大成!”部將結結巴巴地彙報道:“好像是,好像是那個湯若山!”
“原來他還藏了一個玄象境界大成。”
宇文景溫冷笑。
開戰之前。
他早就考慮到所有的可能性。
包括洪澤營提前留出一兩千人襲營。
但他,不在乎!
沒錯!
即便是多出一個玄象境界大成,也無所謂!
大營沒了又怎麼樣?
本來,
就不需要大營!
隻需要把瑪瑙河邊的洪澤營殺光,區區兩三千人,能掀起什麼浪花?!
而且這一刻,不遠了!
就算洪澤營不怕死,也不代表他們不會死!
不會崩潰,更不代表他們不會戰敗!
堅持到現在。
洪澤營的戰損可是實打實的。
這一仗,繼續打下去即可!
而且……
宇文景溫抬起頭,在人群之中找到同樣正在殺敵的白馬白袍。
他準備提提速了!
開戰之後。
陳三石故意躲著他,去殺參將、大將。
但也到此為止了!
把這個人一殺,一切都會結束。
那名白袍年輕將軍,同樣投來一個帶著無窮殺意的眼神。
今日這一戰。
是洪澤營的背水一戰。
又何嘗,不是他陳三石的背水一戰!
雙方主帥的想法不謀而合。
殺死對方,就會結束!
殺,武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