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抉擇(2 / 2)

“……”

“此戰,斬殺蠻族聯軍八萬有餘,洪澤營將士總共陣亡七千三百六十一人,傷兩千二百一十九人……”

“……”

“臘月二十四日。”

“陳三石率領洪澤營全體將士,在狼居胥山上祭天,之後在蠻族大都舉行禪禮,蠻族四部大汗宣布歸順我大盛。”

戰報很詳細。

但聽到最後。

文武百官隻從當中提煉出來三個詞語。

飲馬冰河!

封狼居胥!

禪於蠻都!

這三個詞語,日後將會變作成語!

這三個成語,哪一個單獨拿出來,也都是天大的奇功。

可它們……

融合在一起了!

以至於請和殿內,陷入到死一般的沉寂當中。

戰報的結果如果屬實,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

陳三石僅僅憑借著一營兵馬,就把困擾中原四國數百年的蠻人問題,幾乎解決!

累積損失將近十名武聖!

蠻族如今活著的,就算是有,恐怕也隻剩下最後的一兩名。

還有損失的二十萬兵馬!

算下來。

沒有五十年的時間,根本不可能恢複得過來!

五十年以內,北境都不會再有戰事!

此等功勞……

哪怕是當初太祖曹燮立國之後,親自冊封的十二名上將,也沒有過如此巨大的功勞。

也就是說。

年僅二十一歲的陳三石的功勳,超過了大盛朝立國以來

的任何一人!

配享太廟!

足以配享太廟!

武廟十哲,當有他一襲之地!

活著的……

武廟十哲,兵家之聖!

經過長達盞茶時間的沉寂之後,才陸陸續續有人回過神來,仍舊在不停地倒抽冷氣,沉浸在震撼當中。

直到最後。

也沒有鬨出太大的動靜。

更多的是竊竊私語。

“這陳將軍,才二十一歲吧?”

“二十一歲,就到達如此成就。”

“實乃我輩武將之楷模!”

“如此大的功勞,封侯是肯定的。”

“單純按照功勞來說,其實國公都沒問題……”

“但就是問題所在。”

“真要是封了國公,他才二十一歲,以後還有的是機會立功封賞,再往上……”

“豈不是要異姓王了?”

“我大盛朝自從立國以後,都還沒有過異姓王吧?”

“這是以後的事情。”

“……”

龍椅之上。

隆慶皇帝的麵容上看不出神色,瞳孔變得愈發幽深。

“恭喜陛下!”

群臣這時候才說道。

“蠻族心腹大患已除!”

“之後北境將再無戰事!”

“北境百姓幸甚之至,我大盛朝幸甚之至!”

“大盛朝必將千秋萬代!”

“……”

“嚴良。”

隆慶皇帝的龍音響起,終止群臣的話:“最近幾天,你和內閣好好商議一下,該怎麼封賞陳三石,然後遞到萬壽宮去。”

“老臣,遵命!”

嚴良躬身領命。

隆慶皇帝起身離去。

他來到屏風後,立即往嘴裡塞了幾顆丹藥。

煞氣入體!

還好,數量不多。

但隻怕是也要休養一些時日。

“陛下?”

黃鴻急忙上前,但被示意停下。

“幾十年了。”

隆慶皇帝就地坐在蒲團上調息:“朕的老弟兄孫象宗,馬上就要去了,一百年的壽元,也算是喜喪,朕也算是對得起他。”

“這是自然。”

黃鴻附和道:“孫督師有功於社稷,有功於大盛,但同時,也數次對陛下不敬,還記得隆慶五十七年,他在皇宮外捅死了當時的兵部尚書。

“像這樣的罪過,他可沒少犯下。

“每一樣,都是死罪。

“能容他到現在,完全是陛下寬宏大量,又念及往日舊情,陛下,自然對得起他,也對得起每一個朝臣。”

“是啊,北境的麻煩沒了。”

隆慶皇帝閉目道:“新的麻煩又出來了,孫象宗,到死都在騙朕。”

“陛下是指?”

黃鴻隱隱有了猜測,但他不敢再打擾,緩緩退下。

與此同時。

屏風前的太監也高聲道:“退朝——”

……

大慶。

皇宮。

禦書房。

“阿妹?”

顧心蘭日日都守在後門處,終於見到一襲黑金衣裙的女帝禦劍歸來。

她焦急地咬著嘴唇:“怎麼樣了?咋不見石哥兒?”

“他在陰山。”

大慶女帝行走之間,清風拂麵而過,那一柄飛劍也迅速縮小,直到化作袖珍之物後消失不見。

“陰山?”

顧心蘭很快想起這個地方。

作為一個將軍夫人,她的家中就掛著輿圖,就算是不刻意去研究,也多多少少會看上幾眼,自然知道那是什麼地方。

“呀。”

顧心蘭擔憂道:“那不是蠻人的京城麼?石哥兒他這次不是就一萬多人,怎麼都打到那裡去了……”

“阿姐竟然還知道他手底下有多少人。”

大慶女帝稱讚道:“看來阿姐對政務的處理是愈發熟練了。”

盛朝的戰事鬨得如此之大。

即便是有延遲性。

慶國這邊也是會多多少少得到一些情報的。

“歸荑,你有沒有幫石哥兒?”

顧心蘭問道:“他一個人,彆再出什麼事兒。”

“朕憑什麼幫他?”

女帝來到殿內,就看見趴在鹿皮毯子上學走路的嬰孩。

“姨、姨木”

嬰孩含糊不清地喊著。

“你這凡夫俗子,整日就知道傻樂。”

女帝直接將其掠過,朝著書案走去。

“歸荑?!”

顧心蘭有些生氣地說道:“若是陰山的危險你實在處理不了,阿姐自然也不會逼著你去冒險,畢竟那是阿姐的男人,不是你的,可我分明看到涼州方向的紅光消失,說明大危已解,你要是這都見死不救,說明你真是

修仙修得六親不認了。”

“阿姐,你、你竟然因為他責怪朕?”

女帝麵頰變得更加冰冷:“你放心吧,他沒死。”

“當真?”

顧心蘭意識到自己說話有些著急,連忙上去拉住妹妹的手:“歸荑,阿姐是真的擔心你,這次見麵以後,總覺得你怪怪的,害怕有一天,你連姐姐都不認了。”

“阿姐,我輩修士要封心紅塵,否則將來在突破之時,是有可能會入心魔的,這些跟你說,你也不懂。”

女帝握著姐姐的纖手:“那個陳三石,你也不必擔心,他立了大功,是不會死在大漠裡的,就算要死,也是死在北涼。”

“立功,還要死?”

顧心蘭有些沒想明白:“這是哪門子道理?”

“功高震主。”

女帝不急不慢地講道:“盛國老皇帝生性多疑度量狹隘,是容不下封疆大吏有真才實乾,還擁有民心的,好不容易盼死孫象宗,又來了一個孫象宗的弟子,他能睡得著覺嗎?”

“盛國的皇帝,真有這麼壞心眼?”

顧心蘭對於詳細事情並不知情:“那怎麼辦呀?”

“簡單。”

女帝平靜地說道:“你寫信把他喊來大慶,當我大慶的駙馬,既能一家團圓,又能享榮華富貴,豈不是一舉多得?”

“隻怕石哥兒,是不會願意的……”

……

大漠。

蠻族大都。

“大人!”

“弟兄們都準備好了,隨時可以開拔回涼州。”

“你們先出發吧。”

陳三石吩咐一句後,回過頭看著麵前的兩人。

宇文大汗宇文景濂,和九皇子宇文信。

經過陳三石的安排後。

扶持了宇文部落,幫他們占據新的地盤。

然後,又讓宇文大汗退位,讓九皇子宇文信上位大汗,順便還處理掉了幾個對他不滿的兄弟和叔叔。

“好好乾。”

陳三石拍拍他的肩膀:“我等你回來找我報仇。”

“好,你等著!”

九皇子宇文信信誓旦旦地說道:“十、二十年內,我就殺回北涼找你!”

陳三石沒有再理睬,走出大都城之後,騎上白鵠馬,幾個呼吸之後就消失在漠南的儘頭。

“唉……”

宇文景濂眼看著白衣走遠,才長出一口氣,終於敢顫顫巍巍地坐下。

這一次。

他們所有部落的損失,都太慘重了。

“父親!”

九皇子宇文信安慰道:“你不必難過,我說到做到,二十年內,必定率領天族勇士,殺回北涼,生擒白袍!”

“不可,萬萬不可啊!”

宇文景濂聞言駭然失色:“我兒,如今我宇文部得到不錯的利益,你又坐上大汗的位置,這輩子隻需要安安靜靜地享樂就好,千萬不要想著去打北涼,否則的話,我宇文一族隻怕是連現在的地位都保不住啊!”

“父親,你這是什麼意思?我承認,我現在是還不夠強。”

宇文信反問道:“但是難道,我就沒有厚積薄發,大器晚成的可能性嗎?”

“絕無此種可能!”

宇文景濂脫口而出。

……

離開蠻族大都之後。

洪澤營一路急行軍南下,朝著北涼返回。

同袍的屍體太多。

實在是不可能全部帶回去。

但他們沿途若是遇到,都會在陳將軍親自帶領下,就近找個不錯的地方掩埋立碑,而且每一個人,都有名有姓。

返回的途中,大漠之上紛紛揚揚地飄起雪花。

不過這雪,是自然的。

途中。

他們路過瑪瑙河。

“回頭,可以專門調個幾千人來此地駐守。”

汪直看著遼闊的草原:“這一帶牧草極其肥沃,就連蠻族都有相當一部分戰馬出自這裡,咱們北涼以後,也不會缺馬了。”

“是啊,都是弟兄們換來的。”

陳三石說道:“加快速度吧,過年是趕不上了,看看能不能趕上元宵節。”

……

二十五日後。

涼州城門。

數以十萬計的百姓在城外迎接。

他們都已經得知。

這次涼州的妖魔。

全都是那位陳三石,陳將軍率領著洪澤營趕走的!

是陳將軍和洪澤營,救了他們,救了涼州上上下下幾百萬人!

猶如他們的,神明!

“我沒記錯的話,這位陳將軍,是孫督師的關門弟子吧?”

“對,錯不了,就不到三年前收的。”

“咳咳”

一名耄耋老人拄著拐杖:“老朽年輕的時候,就是孫督師在北邊打了幾場大仗,換來北涼二十多年的安寧,如今,又是孫督師的弟子救了我們,真是一脈傳承啊!”

“聽說孫督年歲已高,這次出征都沒有隨軍,你們

說,他的衣缽將來是不是就由陳將軍來繼承?”

“那還用說嗎?”

“咦,但是孫督師不是還有個大弟子,那位呂將軍麼,雖然在北涼的時間不久,但我可沒少聽說書先生講他的故事。”

“那也比不上陳將軍啊。”

“陳將軍打的仗,哪一次不是驚天動地?”

“對對對。”

“而且孫督師一看也沒有要傳衣缽給大弟子的意思,否則的話非要收這個關門弟子做什麼?”

“說得有理。”

“不管怎麼說,我覺得陳將軍留下來當督師最好。”

“是啊。”

“陳將軍當年還乾過攜民渡江的事情,將來有朝一日要是涼州再遭難,他肯定也不會棄我們於不顧。”

“說得對,說得對!”

“……”

“回來了,大家夥快看!”

萬眾矚目之下。

荒野官道上。

揚起漫天灰塵。

他們腳下的土地開始顫動。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大盛的旗幟,然後便是鎏金的“陳”字將旗。

白袍白馬走在隊伍的最前方。

“鄉親們!”

“陳將軍是我們的救命恩人呐!”

“我們可得好好感謝!”

“……”

不用他說,百姓們也早就準備好各式各樣的東西,齊齊跪倒在地。

“陳將軍在上!”

“請受我等一拜!”

“……”

不遠處。

騎在千尋身上的陳三石看見這一幕後,不得不下馬徒步:“諸位鄉親,職責所在,陳某人自己家眷也在城內,自當竭儘全力,不至於如此的。”

“將軍這是哪裡的話。”

“您這是天大的功德。”

“如果可以的話,都應該給陳將軍建座功德廟。”

“……”

“這話可說不得。”

陳三石連忙說道:“陳某哪裡消受得起?”

“恩人!”

“陳將軍和部下,都是我們的恩人!”

“嘿,老張你是才搬到涼州來的,你兒子不就在洪澤營嗎?”

洪澤營許多將士都是從京城或者其他地方調來的,入駐以後,家眷也都會陸陸續續遷徙過來,一起在涼州城內住下。

“可不是嘛,當時我還說呢,不好好待在京城,跑來這荒山野嶺,結果想不到,立了這麼大的功勞。”

“這次肯定要升官發財了吧。”

“同喜同喜。”

“咦,老張,你兒子幫我挑過水,我認識他,怎麼沒見著他人?”

“咯噔”

老頭心間一沉,本就跪倒的他,徹底癱倒在地上。

百姓們的氣氛。

也逐漸變得凝重起來。

陣亡七千將士,按照五口之家來算的話,就是三萬餘家眷。

這三萬餘人的天,還是塌了。

“諸位鄉親們,都起來吧。”

陳三石一個一個地扶了半天,才終於帶動人們主動起身。

他看著用呆滯目光望著自己的男女老少們,最終開口道:“你們家裡的兒子、丈夫,跟著我打仗沒能回來,是我陳三石無能。

“但是,他們的死,將會換來涼州乃至整個北境長達數十年的安寧!”

“我向你們保證,他們每一個人的名字,都會報給朝廷,朝廷是不會虧待你們的!

“我陳三石,也不會忘記你們。”

安撫過陣亡將士家眷之後。

其餘的百姓們又簇擁著上來送東西,雞蛋、白麵、青菜、條件好的甚至還有鹹鴨蛋,臘肉。

“大人,這可如何是好?”

趙康十分苦惱地說道:“按照軍紀,督師是不讓咱們收百姓的東西的,說這樣容易造成吃拿卡要,可他們非要給,擋都擋不住。”

“王力。”

陳三石喚來部下:“你帶著人,收東西的時候記一下姓名,收的東西價值多少,回頭就換成同等價值的米麵糧食。”

“好,我知道了。”

王力抱拳離去。

進城的路。

足足花了半個多時辰才走完。

蘭姐兒不在,孫璃也不能見麵。

這次來接他的。

隻有孫不器和陳雲溪。

“爹爹。”

陳雲溪拿著一串糖葫蘆:“溪溪寫字換錢,給你買的。”

“喲,你才幾歲就能掙錢了。”

陳三石把她抱上馬背:“不過,你怎麼想著買糖葫蘆?”

“上次爹爹不是挺愛吃的嗎?”

陳雲溪認真地說道。

“是,我挺愛吃的。”

陳三石吃著糖葫蘆,看著身邊的孫不器:“怎麼,有話要說?”

“是我爹。”

孫不器說道:“我爹說你回來以後,

立即去府裡見他。”

師父……

陳三石微微頷首。

是該先去看看他老人家。

“好,我知道了。”

陳三石應了一聲,就快馬前往督師府。

在後山的湖邊涼亭內,見到在釣魚的孫象宗。

出乎意料的是。

這次老人家身邊的魚簍裡,裝的滿滿當當都是魚。

他正把一條大鯰魚從魚鉤上取下來,心情頗為不錯:“嘿,老夫臨了臨了,總算是神功大成了!”

“師父。”

陳三石來到身邊,抱拳道:“弟子回來了。”

“乾得不錯,這次,連我都沒想到。”

孫象宗話鋒一轉:“不過老夫叫你來,不是要誇你的,是想問問你接下來如何打算。”

“打算?”

陳三石問道:“師父,你是指……”

“你有兩條路。”

孫象宗重新拋竿,說道:“第一,就是帶著你師姐他們離開這裡,找個地方隱居起來,老夫在外麵有些朋友能幫你安置好,但你小子如今也算是聲名在外,能藏多久,難說。

“這第二呢,就是繼續留在涼州,領你的兵,練你的武,後麵免不了要遇到更多的麻煩事。

“老夫就帶你去見一些人。

“你,選哪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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