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
王竣應道。
“等等!”
也就在部署完畢之後,童曉初看著輿圖,突然間感覺到不對勁,他開口說道:“陳督師,末將有些沒明白。
“按照督師的部署,基本上把我軍所有的主力,全都集中在右軍。
“可……
“中軍大帳的位置已經暴露。
“明日開戰之後,韓湘必定會集中西齊大量主力,直奔中軍而來。
“在這種情況下,督師大人沒有足夠的兵馬傍身,豈不是就危險了嗎?”
“對啊。”
汪直一拍腦門:“你這樣安排,無異於把一塊血肉,擺放在饑餓數日的惡狼麵前,是不是太冒險了?”
“你們說得對,我就是要讓他們的主力,全部來攻打我中軍!而我們的主力,去攻打他們的左軍!”
陳三石俯瞰著沙盤:“釣魚需要魚餌,吸引野獸需要血肉,隻有把他們的主力,集中於一點,其他方麵才會相對減弱。
“我!
“親自來當餌料,來當血食!
“開戰之後。
“你們不要管中軍結果如何,隻管衝殺對方,一旦衝垮他們左軍,繞到碎石川之後,西齊三十萬大軍,就再也沒有退路,形同甕中之鱉!”
三軍統帥。
親自為餌!
這一場部署。
有些像是田忌賽馬。
隻不過。
陳三石用自己的性命作掩護,打造出來了一匹假的“上等馬”,等到對方的主力殺過來以後,才發現真正的上等馬,就找到他們的中等馬去了。
當諸將弄清楚用意之後,隻覺得茅塞頓開,同時慷慨激昂,戰意奔湧!
三軍統帥。
在用自己的性命給他們爭取獲勝的機會。
他們,還有什麼理由不抱著必死之心去決勝負?!
“爾等務必牢記我的安排,等到天亮之後,開戰之前,再火速各就各位,不要過早暴露行蹤。”
陳三石揮揮手:“都下去吧。”
“是!”
各個將軍領命而去。
王竣也禦劍飛向夜幕,做著最後的巡視
大帳之內。
隻剩下陳三石和汪直兩個人。
“師弟。”
汪直看著在沙盤前久久沒有挪動的白袍,察覺到狀態不對勁,上前問道:“透個底,這一仗,我們有幾成勝算?”
“不敗。”
陳三石隻說出兩個字。
“不敗。”
汪直眯起眼睛:“保證不敗,也就是說,不一定能贏?”
即便他這位師弟,先將計就計,然後再不惜以自身為誘餌,也未必能贏?
可以說。
自從陳三石參軍以來。
汪直沒有落下過任何一次戰役,但還是頭一回,看到有人能跟師弟打得如此焦灼,如此難分勝負。
當然。
十七萬對三十五萬。
在一場正麵對決之後,還能夠全身而退,從某種情況下來說,就已經是一種“大勝”。
要是換成彆人來指揮。
比如童曉初繼續掛帥,基本上就是全軍覆沒的結局。
……
西齊軍營。
“仙師,陳三石的位置已經確定了。”
鐘無心彙報道:“明日開戰之後,可以直衝他的中軍大帳!”
十幾萬軍隊。
橫向排列開來,蔓延達幾十裡,如果不是有內應,還真找不到中軍的位置。
“這麼順利?”
韓湘一如既往地坐在棋盤前:“白袍沒有起疑?”
“沒有。”
鐘無心篤定地說道:“馬臻的命都握在升雲宗的手裡,他們怎麼可能想到,這老頭兒連命都不要了。唯一需要擔心的……應該就是詭異的軍陣。”
“十八冥丁滾雷陣、九霄天兵降魔陣……”
韓湘說著,手中多出一本冊子。
鐘無心雙手接過,拿起來翻看過後,驚訝道:“仙師,竟然把這些陣法都弄到手了?”
“這有何難?”
韓湘平靜地說道:“這些陣法早在兩年前,盛國的老皇帝就公開了,隨便找一個守城大將就能要到,問題在於這陣法到目前為止,隻有陳三石用出來才會有真正的異象,換成其他人用,雖然也算頂級陣法,但也不至於有扭轉戰局的作用。
“據我觀察。
“這陣法異象,也不是白袍想用就用的,要麼需要天時地利人和,要麼需要特殊玄力的加持。”
“那……”
鐘無心擔憂道:“明日決戰,他能不能用出來?”
“我又不通占卜之術,如何能預知未來?”
韓湘收回本打算落下的棋子,幽幽道:“那就先看看,他如何落子吧。”
……
次日。
卯時。
“嗚——”
“轟隆隆——”
號角連天徹地,戰鼓震動好似地龍翻身。
在天將明未明之際。
西齊大軍,率先發動攻擊!
三十五萬大軍,維持著陣型,好似鋪天蓋地的潮水一般,湧向大盛督標軍,後者人數雖少,卻也毫不畏懼,同樣是在戰旗的指揮下,迎著滔天洪水而去。
他們分為三路軍陣。
右路大軍裹挾著沙塵風暴,攜帶著無窮無儘的殺機。
中路大軍在朝陽初升之際,形同天兵天將。
左路騎兵奔走之前,隱隱約約有雷震響起,聲勢浩大。
雙方兵力累計多達五十餘萬。
任何一人沒入其中,都會如同一粒塵埃掉進汪洋大海,何其渺小,何其微不足道,頃刻之間就會被徹底吞沒。
萬丈高空之上。
韓湘俯瞰著戰局。
在他的身邊,是另一名煉氣後期的修士,名司空宸。
“司空師弟。”
韓湘看著大盛的中軍方位,不疾不徐地說道:“曲元象在左軍,我待會兒自會設法攔住王竣,你且和鐘無心、宮鬱一起,再多加兩名煉氣中期的師弟,二十萬大軍,直接插入敵方中軍,找到白袍所在。白袍不過是蛻凡境界,如果戰陣沒有牽動天象的話,理應不是你的對手,直接將其斬殺,我們就算是站穩邙山祖脈,可以回去複命了。”
“好!”
司空宸腳下踩著樹葉般的飛行法器,化作一道殘影就融入到大軍之中,直奔著大盛中軍飛去。
……
大盛中軍!
九霄天兵降魔陣看似聲勢浩大,但其實隻有區區三萬多兵馬,洪澤營的精銳更是隻有五千,其餘都是督標軍的人手。
而且,也沒有玄氣的加持。
陰山之戰結束後。
玄珠之內,白色玄氣的恢複速度愈發增加。
但天書陣法對於玄氣的需求量,會根據陣法規模來決定,目前的玄氣還是無法維持三萬人的陣法,而且此戰的關鍵節點不在中軍,也沒有必勝的把握,就沒有必要浪費了。
壓箱底的東西,就要等到關鍵時刻使用。
“大人……”
“他們殺過來了!”
“朝著咱們中軍大帳的位置殺過來了!”
“……”
幾名督標軍的參將,慌慌張張地過來稟告。
隻見西齊中軍,密密麻麻,看不清楚有多少人,在兩軍交陣之後,準確無誤地朝著中軍指揮處所在的地方殺將過來。
“那裡就是盛人的中軍大帳!”
“白袍!”
“我已經看到白袍了!”
西齊先鋒中,武聖袁錫成眼光毒辣,他用手中的青龍偃月刀指著諸多營帳中的其中一座:“殺了白袍,封侯拜將,世襲罔替!”
世襲罔替!
在所有的爵位當中,這四個字的份量,才是最重的!
一個世襲罔替的“侯爵”,甚至可能比“異姓王”還要珍貴。
因為“世襲罔替”四個字,意味著子子孫孫都可以保持地位,如果有完整的規劃,甚至可以打造出一個千年的世家!
在如此重大的誘惑下,西齊將士們頓時像是見到血肉的餓狼一樣,爆發出原始的嗜血渴望,不顧一切地殺入陣中。
大盛中軍有多空虛。
隻有督標軍的自己人知道。
他們隻有三萬人!
而西齊中軍。
有二十萬!
三萬,對二十萬!
更彆提對方仙師的數量也更多!
前沿的第一道陣型,很快就被衝開,西齊軍勢不可擋地殺入到陣中,直奔著第二陣而來,緊接著又早有預謀的分散開來,不管其他大盛將士,就直朝著中軍大帳而來。
數十萬大軍的對戰,戰線是拉的很長的。
當有一方非要集中兵力,去攻擊某個“點”的時候,基本上是很難阻擋的。
“督師!”
“他、他們好像知道你在什麼地方!”
“如何是好?!”
“不如我們先退吧!”
“是啊,我們先保護督師撤退吧!”
“先撤退到後方,讓左軍過來支援。”
“或者,我們直接回到雲端府!”
督標軍將士們,都有些慌亂。
終於。
在萬眾矚目之下。
那一襲白袍緩緩走出。
他眼看著洪水奔湧而來,非但沒有半分退卻,反而是主動迎了上去。
一匹白馬,恰時出現。
陳三石翻身上馬,騎著千尋來到陣前。
他手中寒芒閃爍,鎮嶽出鞘指天而去,伴隨著白馬嘶鳴,洪亮的聲音響徹雲霄:
“不要慌亂!
“我自為先鋒,為兄弟們鑿陣!
“等會,即便我跌下馬來,也不要哀悼,更不要停止衝鋒,握緊你們手中的刀刃,抓好你們的韁繩,緊緊跟隨軍旗,直到前方再也沒有敵軍!
“九霄天兵降魔陣,衝鋒——”
敵我雙方,皆為黑色狂潮。
在這黑潮當中,唯有一道白影,絕塵而去,直撲海嘯。
從高空俯瞰。
在數十萬大軍組成的狂潮對比下,白袍白馬是何等渺小,正如魏玄所言一般,形同蚍蜉撼大海,直到銀光一閃,龍膽亮銀槍橫空出世。
於是。
蚍蜉。
鑿開了大海。
“轟——”
真氣激蕩。
四象神獸狂舞。
白馬所過之處,黑潮自動退卻,漫天隻有橫屍,血海揮灑大地。
統帥!
鑿陣!
“殺——”
洪澤營緊隨其後。
督標軍的將士們,哪裡見到過這般場景。
氣勢。
是會傳染的。
這一刻。
他們似乎終於明白。
那名傳說中的白袍和人數並不多的洪澤營,為什麼能夠屢次三番,在戰場上創造出奇跡,而今日,他們也很有可能,是奇跡中的一員。
浩大威勢感染之下。
督標軍弟兄們的血性也遭到激發,他們揮舞著刀劍長矛,保持著陣法陣型,迎上遠遠比他們要更加巨大的浪潮。
……
左軍先鋒。
修士馬臻,眼看著大戰開啟,就準備正式倒戈攪亂大盛朝左軍的陣型,他正要結印施法,隻覺得後背發涼,回頭看去。
王竣不知何時已然來到身後,飛劍一閃。
馬臻人頭落地。
“馬臻叛亂,已被我誅殺!”
王竣厲聲道:“爾等繼續按照原本部署行軍!”
“王仙師放心。”
童曉初拍著胸脯說道:“此地交給我便是!”
“出了問題,拿你是問!”
王竣說著,就要回中軍助陣。
忽然,有一隻通體燃燒著烈焰的火鳥從蒼穹之上俯衝而來,形同一支燃燒的箭矢。
“嗯?”
王竣早有防備,祭出飛劍。
金光閃爍之下,將火鳥劈成兩半。
定睛看去,不過是一張破損的黃色符紙。
“道友,請留步!”
韓湘現身在數十丈之外,一手負後,另一隻手做了個請的手勢:“何必急著去打打殺殺,不如和韓某人一起觀棋?”
“少廢話!”
王竣冷喝道:“受死——”
他操控著飛劍,施展渾身解數。
隻要殺死韓湘,西齊大軍就會崩潰。
到時候,邙山祖脈就能拿到!
築基丹,自然也就到手!
王竣煉氣圓滿,足足已有五年之久,但始終沒能爭取到築基丹的名額,這次,大概率就是他唯一的機會,自然要全力以赴。
然而。
兵仙韓湘根本不跟他打,憑借著自己是符師,不斷給自己加持各種增益,即便是鬥法,也都是些不痛不癢的招式,誰也奈何不了誰。
“糟了!”
“此人不跟我拚命,單純是想把我耗在此地!”
“想要利用其他煉氣後期的戰鬥力,殺死那個陳三石!”
反應過來之後。
王竣轉身想走。
但韓湘又死死地跟在後麵糾纏,令他不得不停下來防禦,可謂是寸步難行。
“打又不打,走又不走!”
王竣慍怒道:“姓韓的,這樣有意思?”
“你我道友,何必生死相搏。”
韓湘遙指地麵上廝殺的軍隊:“不如靜下心來,和韓某一起觀棋,棋局結束之後,不論輸贏,我都會放你離去。”
“棋局。”
王竣低頭,看著瘋了一樣隻想殺死陳三石的西齊軍,回憶著昨夜白袍的部署,心中倒也不再那麼焦急,他冷冷道:“好啊,我倒是要看看,你們兩個誰能贏。”
……
真龍從天而降。
西齊先鋒武聖袁錫成,當場連人帶馬化作肉泥。
“轟——”
頭頂上方。
一道金光砸來。
陳三石的真氣滾滾翻湧,加持在長槍上之後,悍然轟出,將其擊個粉碎,而後騰空而起,眨眼之間就來到半空中偷襲的修士麵前。
那名修士駭然大驚。
他明明前一刻還看到白袍在百步之外,結果緊接著就看到那一杆長槍,已經來到麵前,以至於連躲閃的機會都沒有,隻能雙手飛快結印,在身前召喚出一道道水幕,組成護身屏障。
有兩名想要偷襲的洪澤營將士,朝著修士身後發射弩箭,弩箭撞擊在上麵,頃刻就直接折斷,明明是水組成的屏障,卻像是銅牆鐵壁一般。
直到……
龍膽亮銀槍觸碰到屏障。
水盾,就真的成了“水”。
“嘩啦!”
水崩裂四濺。
長槍如出海蛟龍,直接貫穿修士的腦袋,真力絞殺震蕩之下,頭顱整個爆開,紅白之物混合水幕變成大雨落下。
“嘶——”
千尋嘶鳴,於半空中接住白袍,再落地時,長槍化作玄武從天而降,把數十名西齊將士鎮壓成肉泥,而後【無雙】全開,戰意層層疊加,屍體堆積如山,不知斬卻多少敵寇。
“陳三石,受死!”
直到司空宸趕來,他雙手掐訣,抬手一揮。
“轟隆隆!”
大地當中,竟然有一塊岩石拔地而起,化作巍峨山嶽,攜帶著深厚法力,朝著白袍白馬砸去。
長槍擊碎山嶽,砂石漫天飛濺。
但也總算是阻擋住白袍前進的勢頭,令其不得不勒馬而停。
“陳三石,你區區蛻凡境界,不是我的對手,更彆說,我還有大軍相助。”
司空宸嘴上說著話,手裡結印施法的動作絲毫沒有停下:“不如束手就擒,說不定還能留你一個全屍!”
“你,說錯了。”
陳三石平穩著呼吸,重新調動積蓄體內的真氣。
“你一個人來的話,對付你確實可能有點麻煩。”
“但你有大軍相助。”
“你,就不是我的對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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