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意的目光落到夏天身上,她頓了頓,暫時沒管夏天媽媽,先彎下腰輕聲問夏天:“你還好嗎?”
夏天低著頭,少年人的棘突明顯,他抿著唇,沒有說話。
溫意一手撐著膝蓋,一手伸到他麵前:“先起來去吃飯好不好,薛醫生馬上要給你做檢查了,你要是做檢查的時候低血糖暈過去,她又要生氣了。”
少年還是沒什麼反應,溫意耐心地等了幾秒,他才慢慢有動作,抬頭借他的力慢慢站起來。
韓木在旁邊看呆了,他勸了一下午,這少年都和他媽媽一樣執拗,始終不言不語,雷打不動地跪著,原來他也能這麼聽話。
溫意朝韓木笑了笑,韓木起身,為難地看著地上還在眼淚漣漣的女人:“溫醫生您看這。”
“我來勸兩句吧,我比較了解他們的情況。”溫意說著,視線朝病房內瞥了一眼,頓了頓,“顧連洲他——”
韓木歎氣:“頭兒是真來不了,一大早就被省裡喊去了。我給他打過電話,事情結束了他就趕過來。”
溫意動動唇,最終還是沒說什麼,走過去抽出一張紙遞給夏天媽媽。
夏天媽媽接過紙巾,抽抽噎噎但語氣很堅定:“溫醫生,您不用來勸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要是他進去了,我和夏天都沒法活了,沒法活了。”
“我不是來勸您的。”溫意半蹲在她身前,“其實您自己也知道,無論您和誰求情,夏天爸爸的案子都是要依法辦的。我來找您隻是想讓您帶夏天回一趟病房,薛醫生要開始查房了。”
夏天媽媽擦著眼淚,啜泣著不言語。
溫意語氣平靜:“您要是真不在乎夏天的病,不想治了的話,那向院裡申請的貧困幫扶基金我幫您撤銷申請吧。”
“不要!”她的話音還沒落,夏天媽媽猛地抬頭,“不能撤銷!”
“那您先起來。”溫意順勢拉住她的胳膊,把她拉起。
韓木眼尖,立刻湊近,稍一用力,把有些踉蹌的夏天媽媽扶穩站住。
夏天媽媽的哭聲還沒止住,溫意看了一眼夏天,示意他過來扶住自己媽媽。
一看到兒子,女人哭得更加厲害,哭聲裡全是悲傷和絕望。
溫意將手裡的紙巾全遞過去,夏天媽媽掩麵哭泣:“溫醫生,是我們家對不起你,昨天…昨天的事夏天爸爸肯定不是故意的,您千萬彆怪他……”
“我沒怪他。”溫意口氣溫和,扶著女人瘦弱的肩,“我不為難夏天爸爸,您也諒解一下,彆為難警察好不好?”
女人肩膀微微聳動,半晌,重重歎了口氣,淚眼漣漣朝病房內看了一眼,病房裡的男人失血過多,至今還沒醒來。
“溫醫生。”她朝溫意鞠了個躬,抹了一把淚,語氣鄭重,“謝謝您。”
溫意扶起她:“快帶夏天去吃飯吧。”
女人點點頭,夏天沉默著,目光從溫意身上離開,慢騰騰扶著自己的媽媽朝電梯的方向走去。
溫意鬆了一口氣,低頭給薛幼儀發信息,耳邊突然聽見韓木喊了一聲“頭兒”。
她反應幾秒,手指一僵,下意識回頭。
顧連洲不知何時來的,就站在她身後不遠處,黑色夾克,寬肩長腿,單手抄著兜,氣勢乾淨利落。
韓木喋喋:“頭兒,這次可多虧了溫醫生,否則我真不知道拿夏城老婆孩子怎麼辦,哭一下午了,哭得我頭都疼,我這算不算工傷啊。”
顧連洲瞥他一眼:“你好意思說。”
“我是真沒辦法。”韓木哭喪著臉,“頭兒你是真不知道我有多難辦,那母子倆看著身體就不大好,碰又不敢碰,也不敢大聲說話,我太難辦了。”
顧連洲微微皺眉,看向病房:“夏城還沒醒嗎?”
“沒呢,醫生說是失血過多。今天怕是不一定能醒。”
“換兩個人來看著。”顧連洲道,“醒了第一時間告訴我。”
“遵命!”韓木比了個手勢,隨即笑嘻嘻地說,“頭兒,溫醫生幫我們這麼大忙,不請人家吃個飯嗎?”
聽到自己的名字,溫意及時出聲:“韓警官客氣了,舉手之勞而已。”
顧連洲目光落到她身上,下班時間,溫意沒穿白大褂,一身款式簡單修身的白襯衫黑色馬甲配著牛仔褲,身段婷婷。
他頓了一頓:“下班了?我送你回家。”
溫意微微彆開臉:“不麻煩顧警官了,我可以自己回去。”
她說著抬腳,在快要經過顧連洲身邊時,稍微離遠了些,一副不想碰到他的樣子。
顧連洲視線掃過她的小動作,又氣又想笑,然而還是轉身跟上她的腳步。
聽到背後的聲音,溫意抿抿唇,倏地停步。
她回頭,距男人一步之遙,目光在他的右手手臂上停留。
“怎麼突然停下了?”顧連洲問。
“顧隊長。”溫意出聲,看著他,“作為醫生,我有必要提醒你,你該去換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