批鬥了葉夢鼎和楊棟後,群臣的情緒又起來了。
在利益麵前,首相謝方叔的壓製光環也不怎麼靈了,場麵再度熱鬨了起來。
加上禦座上的趙官家一直保持著沉默,等於變相縱容。
“趙孟頫一個奶娃子,能不能長成都說不準,怎可承祧帝室,萬一夭折,豈不是讓官家受一次喪子之痛?”
這話說得有點道理,這時代的嬰兒夭折率實在太高了,就像趙官家原本也有三個兒子,卻都剛出生沒多久就夭折了,這也是為什麼趙孟啟還要被稱為四郎的原因。
“嗬嗬,趙與訔可是都好幾個兒子了,個個健康得很,總比那個品行不端的趙孟曦強多了!”
“魏關孫這樣的外姓還想入繼皇家?太祖太宗能答應!?”
“趙鶴雲浮行浪蕩,整日間出入花街柳巷,哪裡來的穩重有度,怕不是有人收了大禮吧,嘖嘖,誰不知道泉州那幫宗室肥的流油!”
“狗賊!竟敢含血噴人,某家行得正坐得直,從不收禮!”
“不收禮!?你那二十幾個小妾是哪裡來的!?”
“姓鄒的!你個強占百姓田地之人,有何資格指摘某家?”
“入你娘的,潑臟水是吧,老子撕了你的嘴!”
“乾!哪個龜孫砸我…”
“這誰他娘的靴子這麼臭!”
……
斯文?
早就不知道被丟到哪個角落了。
起先還擺事實,講道理,講不贏的就給對方挑刺。
挑著挑著,這樓就偏了,開始揭短,報黑料。
這幫文官有幾個屁股下麵是乾淨的,那就互相傷害啊!
說著說著火氣漸漸大了起來,語言在這個時候,顯得過於蒼白了。
激動著心,顫抖著手,我給你一拳,你撓他一臉,那邊還有無影腳。
大殿裡一片鞋帽橫飛,狼奔豬突的,喝罵喧天,哀嚎四起。
‘場麵一度十分混亂’,爭鬥的原因已經忘了,甚至誰和誰是一派都分不清了,簡直就是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什麼?沒有仇怨?前天你婆娘笑話我娘子是肥豬,這事我已經忍了很久了!
彆以為讀書人就不打架,當官了就真的能修身養性,大宋朝堂上演全武行的事也沒少發生。
要是沒見過,想想某些地區的‘議會’,比如,某呆……
大殿中,唯一安生的就是禦座附近,以及邊上一片角落。
大宋朝有資格上朝的武官勳貴當然也有,隻是相對於文臣來說,少了很多。
平時也沒啥存在感,大事小事都輪不到他們說話,大多數時候他們好好當個雕塑就行了。
現在文臣們打成一團,他們這些人不想拉架,也不敢湊熱鬨,還是穩穩躲開,免受池魚之秧才是正道。
“誒,這招猴子偷桃使得妙啊……”
“哎呀,拳頭不行上腳踹啊!”
“嗬,真沒看出來呀,這劉侍郎屁股挺白的……”
他們躲在一邊看著戲,不時小聲評價一番,但幸災樂禍的神情倒是藏得好好的,生怕被文官瞅見了,以後可少不得小鞋穿。
場麵雖然熱鬨,但在一個馬軍都指揮使眼中,可能連潑皮打鬥都不如,甚至有些無聊,本來還想著早點散了朝,到麗春樓走上一遭,現在卻不知道何時是個頭,不免發了一句牢騷。
“俺說這都有啥好爭的,要是嫌忠王是個傻子,做不得太子,不如直接讓榮王當皇太弟不就好了!兄終弟及又不是沒有。”
嘖嘖,你瞅瞅,這說得是什麼話啊,先不說可不可行,單單就這一句話裡,就有多少犯忌之言。
這有時候啊,武將會被文臣壓得死死的,也不是沒原因的。
說忠王是個傻子也就算了,反正朝野上下都這麼說,但你說什麼兄終弟及就不該了,太祖太宗兩兄弟的糾葛,牽扯到‘斧聲燭影’,終宋一朝都是個禁忌。
更離譜的是,榮王隻不過比官家小兩歲,你這麼說不是咒官家早死,活不過自己弟弟麼?
何況,榮王除了趙孟啟,也沒彆的兒子了,等將來不是又繞回來了麼?
當然,曆史上的真實情況是,榮王趙與芮不但比趙官家這個哥哥活得久,同樣也活過了自己的兒子趙孟啟,直到臨安投降,還被送到元大都繼續活了十一年。
要是真讓榮王繼位,多少還是比趙孟啟這個傻子當皇帝強。
說這麼多,在這個時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都指揮使嗓門有點大,自以為是小聲嘀咕,偏偏給趙官家聽到了。
這趙官家原本也是津津有味的看著大戲呢,想著昨天遭受的屈辱,心中滿是報複的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