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新門外並不是荒郊野外,因為在臨安城東還加建了八裡多長,兩裡寬的土牆外城,用於容納過剩的人口。
這裡除了豪門大宅比較少,看起來和城內區彆也不是很大,相對來說沒那麼擁擠,也能找到一些空地。
見著路上沒那麼多人,趙孟啟乾脆下了馬車步行,身邊隻帶著黃枸,還有常庚和曾八,馬車和其他人吊在後麵跟著。
走了一段路後,趙孟啟看見一片寬廣的工地,一群衣衫襤褸的人正在搭建房屋,略一看也最少有幾千人。
其中還有不少胥吏衙役在指揮監工,四周還有不少軍士看管。
趙孟啟以為是朝廷在興修什麼工程,所以動用了這麼多勞役,但這些人明顯就已經很窮苦了,還要讓他們服役就實在太過分了,於是他臉色黑了下來,心上仿佛墜了個稱砣。
在封建社會,老百姓除了要交稅,還要服各種差役夫役,這服役說白了就是免費給朝廷充當勞動力。
這對百姓來說是一座很沉重的大山,一旦朝廷征役到頭上,就得放棄自己的營生,甚至自備糧食免費給朝廷乾活。
如果是隻是農民,在農閒時間被征役那影響還相對小些,但隨著社會發展,越來越多人靠手工業和商業來謀生,因此這役法成了很大的弊政。
曆代為了消除這個弊政有過很多次改革,逐漸由百姓出人改為出錢,由朝廷花錢去雇人乾活,最有名的就是王安石的免疫法。
這免疫錢自然是加在了原本要交的稅賦中,但往往隨著時間,等百姓習慣了增加後的稅賦,朝廷往往又要免費用役,出現了既交錢,又服役的情況。
這樣一來又開始一個循環,再加免役錢……如此一來,免役錢就成了變相的加稅。
趙孟啟看過旁通冊,知道這時候的免役錢已經算在經製總錢一項裡了,就算朝廷免不了在一些地方動用勞役,但這麼大規模,還是春耕時節,征集這些農民模樣的百姓來服役,耽誤了農時,那他們這一年都沒有了收入,還怎麼活下去!?
果然這封建社會都是萬惡的!
“這是怎麼回事!?這時候征役,是不打算給這些百姓活路了麼!?”趙孟啟咬著牙,語氣有些森寒。
黃枸對眼前的事也是不明所以,知道主子生氣了,但又不知道從何解釋。
這時常庚開口道,“衙內,您可能是誤會了,這不是征役。”
“不是?那這是什麼?”
“是這樣的,去年太湖水災,許多百姓的田地被淹沒衝毀了,變成了流民四處謀生,這臨安附近就有幾萬人,戶部馬尚書也兼著浙西安撫使和臨安府,前陣子便上書官家,要給這些災民安排謀生的活計,並在這城東建屋宅安置,所以他們其實是在給自己乾活,而且朝廷也適當的給他們發放錢糧,也算是以工代賑吧。”
“既然這樣,為何有這麼多軍士?”
“這人一多,難免良莠不齊,這裡可是臨安,萬一出點事,可不是鬨著玩的,總得有備無患嘛。”
“哦,原來如此,是我誤會了。”
“衙內心係百姓,也是大宋之福嘛。”
“嗬嗬,看不出來,你個大老粗也會拍馬屁啊。”
知道自己是誤會,趙孟啟心情也好了起來,這大宋總算還有點救,起碼朝中還有些有良知的官員。
又多看了幾眼,想到這幾萬災民就是現成的勞動力,心中一動,開始有了一點模糊的計劃。
“衙內,這裡塵土太大,咱們還是去彆處看看吧。”黃枸勸了一聲。
離開工地,一路上也看到了幾片空地,可要麼就是低窪積水,要麼就是麵積小、形狀怪,都不怎麼合適。
看來這附近能用的那塊災民安置地了,而且趙孟啟對環境也不是很滿意,不適合學堂所在。
趙孟啟幾人走著走著,就到了南土門市,這裡密集的店鋪雖然簡陋了些,但生意卻似乎都很不錯,人來人往很是熱鬨。
見著人多,黃枸緊張起來,“衙內,再往前走,就是南土門了,想來不會再有合適的地方了,要不咱們回頭,再換個地方吧。”
常庚也勸道,“衙內,我看這土城都差不多,能符合您要求的,估計也就艮山附近了。”
“衙內,要是不強求城內的話,西湖四周其實也不錯,葛嶺和南屏山都離城不遠。”曾八也提著建議。
趙孟啟想了想,估摸著這東土城確實不會有什麼合適的地方,又想到今日出來還有皇城司那檔子事,便點了點頭。
“行吧,這走了一上午,也沒個頭緒,下午便去西湖瞧瞧……”
他正說著,邊上巷口暴起追打聲,“賊猢猻!彆跑!……直娘賊!看老子不剁了你狗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