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說,他是官家身邊的第一紅人,隻要把官家伺候開心了,什麼榮華富貴也不會缺,而他還是個沒根的人,不需要為子孫謀,怎麼偏偏就非要和皇儲做對呢?
或許是因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假象讓他膨脹了,變得飄飄然。
也或許是因為,以前那個傻子皇儲見到他時,都是拘束中帶著隱隱的恭謹,可是從龍抬頭那日醒來後,就完全不再把他放在眼中,甚至還不避諱的罵他是閹貨,是奴仆,這樣天差地彆的轉變,讓他接受不了。
不管是什麼原因吧,反正就像鬼迷了心竅,一步步越陷越深,最後萬劫不複。
董宋臣邊上的盧允升倒是沒他那麼多想法,他隻是在可惜自己這麼多年來苦心攢下的十幾萬貫錢。
那可是堆滿好幾個屋子的錢啊,偏偏自己在宮裡當差,愣是一文錢都沒來得及花,真是太冤枉了。
法場邊,圍觀的百姓滿是興奮,仿佛即將觀看什麼精彩的大戲一般。
“朝廷可有好多年沒殺頭了,沒想到今天一殺就這麼多啊。”
“哎,上天有好生之德,殺這麼多恐怕惹來不祥之災喲。”
“呸…屁的好生之德,這幫遭瘟的醃臢混沌,儘不乾人事,死有餘辜!”
“就是,不但賊膽包天陷害皇子,他娘的還拿咱平頭百姓做筏子,下毒害了幾千人,要不是燕王殿下英明神武,破了他們的奸謀,把人救回來,那可就不知道有多少人家要舉喪了。”
“要說最壞,還得是那番邦妖僧,不知道暗地裡害了多少人命,奸汙了多少婦人,合該千刀萬剮!”
“俺聽說,許多去過報恩寺求子的人家,分不清孩子到底是誰的,都要打死溺死,虧得燕王讓官府勸止,還把人不願意養的都帶走,說是要建什麼孤兒院養起來。”
“燕王也真是心善,不過他攔得住彆人殺孩子,卻攔不住那些被汙的婦人尋短見。”
“咦,燕王不是讓臨安府發了告示麼,都說了被歹人害的,並不算有虧名節,還說要是抓到有人拿被害人嚼舌根,就抓去服苦役,這樣怎麼還有婦人想不開?”
“這告示發了後,倒是也有用,尋短見的少了許多,但還是有那麼幾個死腦筋的,也有些是夫家逼的,俺知道的就六七個呢。”
“嘖嘖,這真是枉費了燕王一片苦心,聽說為了這告示,燕王可沒和朝臣們少費嘴皮子,甚至都和官家絆了幾句嘴哩。”
“是啊,那些酸儒說燕王這是有違道德,不合禮教,燕王卻說,聖人所教的一切都是為了‘仁’,不管是什麼樣的道理,都應該是為了讓人好好活著,即便是殺人,那也是應該以救人為目的。”
“我就覺得燕王這話在理,嘿嘿,今天我準備了一大包的饅頭,合該我發一筆大…不對,是合該讓我救許多人。”
“喂,這人血饅頭真的能治肺癆?那待會俺也弄幾個……”
就在百姓議論紛紛中,一匹快馬從東青門衝了出來,高呼,“聖諭,允準行刑!”
監斬官聽到後,一看日晷,時辰剛剛好,午時三刻,便從簽筒中,抓起一把紅頭令牌往外一拋,“斬!”
六個儈子手都是單手扛著碩大的鬼頭刀,端起一碗酒,喝下一半,留一半含在口中,然後一摔酒碗,雙手持刀豎於身前,一口酒霧猛地噴了上去,這是祭刀。
那邊劊子手學徒們,已經抓著人犯的頭發,將他們脖子拉長。
劊子手握刀上前,紮著馬步,揚刀,狠狠砍下。
頸斷,頭分,血如噴泉。
不到一盞茶功夫,三十多顆人頭,就摞成了一座小山。
和往常不同,這次朝廷不允許收屍,人頭要在這掛上三天,以為後來人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