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上,錢朵抓著錦衾擁在身上,像隻鵪鶉一樣縮在遠離趙孟啟的角落裡。
趙孟啟嘴角一斜,笑得不懷好意,「你這是怕我吃了你麼?」
「你,你…彆過來!」錢朵磕磕巴巴,身上瑟瑟發抖,把嬌軀團得更緊。
這種楚楚可憐的弱者模樣,難得出現在錢朵身上,趙孟啟不由大覺有趣,故作認真的打量了她好一會,駭得錢朵差點要窒息時,才嫌棄一笑,「你就放一百顆心吧,我還沒到饑不擇食的地步,你看看你,滿臉膩子,還弄得和花臉貓似得,誰下得去嘴……」
「你什麼意思!」錢朵莫名大怒,感覺受到了極大的侮辱。
這丫頭,就是屬炮仗的,一點就炸。
趙孟啟也隻是逗逗她,又沒真打算欺負她,自然適可而止,「好啦,以後玩心機的事少乾,你就不是這塊料,我要是真有生你的氣,當場就教訓你了,你整這些也沒用,倒是害得菫娘那笨丫頭真為你擔憂。」
說完,起身出了門,留著錢朵一人愣了半晌。
「他沒生我氣?」
「那我不是白餓了兩天?」
「嗚嗚……以後再也不相信趙葙了,……姓趙的都不是好人。」
下午,官船進入了吳江縣境內,過了平望鎮後,已經傍晚,下著小雨,能見度太低,不宜夜航,便駛入運河旁的泄湖中停泊過夜。
從安吉州方向過來的水路「頔塘」,就在平望鎮彙入江南運河,這裡算是一個小樞紐,因此許多船隻都到這個泄湖中停泊。
當地人就搖著小舢板,載著瓜果時鮮、酒食飯菜,在湖麵穿梭叫賣著,趙孟啟這艘是官船,那就代表著有錢人,於是才放下錨碇不久,便有十幾艘小船圍了上來。
「官人,上好的平江清露,喝上一壺解解乏。」
「小的這裡有今天才捕的太湖銀魚與白蝦,物美價廉,隻要五文錢一斤。」
「鰣魚嘞!尚有桃花春氣在,此中風味勝鱸魚,這時節的長江鰣魚最是肥美不過,上籠一蒸,東坡公都坐不住嘍。」
宋人確實雅,你看這販夫走卒都能吟念幾句詩詞,還拿來給自己做廣告。
這人喊了,邊上立刻就有不服的,「官人官人,小人這有最是正宗的鬆江鱸魚,蓴鱸之思說的就是這個鱸魚,做成魚膾,鮮美絕頂,給個宰相也不換啦,今日也隻賣五文一斤了!」
「酸漿,炊餅,醬肉,鹽菜,能頂肚子才是最實在囉……」
「蘇合香酒,能調五臟,祛腹中諸病,官家都愛喝,官人來上一些吧。」
「定勝糕,粢毛肉圓,糟拚,熏魚,奴家這手藝,可不比臨安城的差哩……」
趙孟啟站在船舷,看著這些叫賣,感覺十分有趣,後世乘坐火車的時候,特彆是在飯點靠站時,也是遇上許多商販叫賣地方特色吃食。
讓他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從山東過的時候,沒抗住那熱情的吆喝和誘人的香氣,花了五十塊,買了兩隻德州扒雞,結果咬了一口就痛不欲生,他都深深懷疑,一斤肉裡半斤鹽。
從那以後,他就再也沒在旅途路上買過散裝熟食了,即便看起來再怎麼色香俱全,不過眼下他倒沒有阻止大家去買。
官船的船舷較高,買賣時,談好了就吊個籃子下去,裡麵裝著錢,再把貨品提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