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選後妃,這家世清白是頂頂重要的,畢竟要母儀天下,為世人楷模。
“確實麻煩啊……”趙孟啟喟然長歎。
綰綰眼神一黯,浮出自慚和蕭瑟,自己的出身有這麼個汙點,即便嫁入皇家,恐怕連九嬪都夠不上,甚至隻能封個最低的禦女、采女。
這還是得等趙孟啟登基後才會有的,在此之前,或許隻能做個沒名沒份的妾侍。
雖然早就想清楚了這一點,而決心和趙孟啟在一起後,也說服了自己不要在意這些,但她始終是個要強的性格,心中難免有些不好受。
卻見趙孟啟挑眉一笑,輕輕揮手虛抹,“不過那又怎樣,我會怕麻煩麼?我想做的事,沒人能阻止,要是那幫大頭巾想借這事鬥上一場,那便來試試。所謂與天鬥,其樂無窮!與地鬥,其樂無窮!與人鬥,其樂無窮!”
趙孟啟意氣風發,一副戰天鬥地的王者氣概,卻把綰綰惹笑。
“你這人,說話怎麼大喘氣,真是討厭!”綰綰一拳敲在他胸口,嘟起嘴埋怨道,“為了女人和大臣相鬥,那你豈不成了千古昏君麼!?”
“哈哈,你怕成為蘇妲己麼?”
“我倒是不怕,隻是為君者,最忌任性,商紂隋煬都是才智卓絕、文武雙全,隻因任性,不也落得個身死國滅,遺臭萬年麼?”
“呀,挺有賢後風範嘛,這就開始勸諫上了,哈哈,還真是家有賢妻,夫不遭橫禍啊。”
“你呀,嘴裡總能蹦出一兩句彆人沒聽過的話,聽著仿佛是隨手拈掇,信口開河,會心想想,又很有道理。隻是呢,我這身份注定不能成為你的正妻,我也並不奢望,我覺得為了一個名分,不值得大動乾戈,有固然是好,沒有卻也能忍受,咱大宋的皇帝,可是從來都行不得快意事的,萬事都該把江山社稷放在最前頭。”
趙孟啟看著綰綰苦口婆心的模樣,心中一暖,忍不住探手,在她瓊鼻上輕輕一刮,“若是連自己的婚姻都無法自主,談何為天下之主!?放心吧,這事你不用管,隻管等著做皇後便是。”
綰綰皺了皺鼻子,掀了趙孟啟一眼,“你可莫胡鬨!也不該把心思用在這些事上,凡事都有個取舍。”
她也隻是當他一時口嗨,沒有多當真,也就淺淺說了一句。
正妻的位置她是真的沒有奢望過,且不說身世問題,就是從各種因素的考量來說,大概率也是錢朵才是最佳人選。
“好吧,那就先不說這個了。”趙孟啟本就是個重行不重言的人,決定的事,一心去做就是了,總是掛在嘴上,反倒成了浮誇之人。
微笑看著綰綰,他轉口說起了彆的話題,“對了,茶肆中的這些少年都是軍烈遺孤麼?他們的處境是不是很不好,所以才需要你費心去賺錢?”
“嗯,這隻是其中的一部分。”綰綰點點頭,眼中有些憂愁,“五年前,近兩千人隨我爹爹戰死沙場,這些人中,有些是奉化軍出身的,也有一些是流民出身,很多都是孤苦之人,當初是我爹爹給他們娶親成家。”
“那一戰後,許多人家沒了頂梁柱,失去了生計,有些娘子還年輕,我母親就做主讓她們改嫁了,把沒有親屬依靠的這些孩子都給帶回了家中,當時有一百多人,漸漸有些長大了,男子基本都被招募進了禁軍中,到了年紀的女娃,也尋了合適的人家嫁了去。”
“茶肆裡這三十多個,都是留下中年紀較大,還有四十幾個六歲到十一歲的,都在我家宅子中,其實大多還是我阿娘在照看他們,我能為他們做的並不多……”
綰綰說得輕描淡寫,但趙孟啟卻能想到這裡麵有多辛苦。
這男孩子也就罷了,養大就行,可這小娘子,卻得準備一份過得去的嫁妝,不然很難嫁到好人家,這一點,恰恰和後世有點相反……
綰綰又歎了口氣,“這幾年,奉化(本章未完!)
176.風雨欲來
軍中也很艱難,沒了軍主,已經有兩年多的糧餉被拖欠了,每次去要,平江府都沒有好臉色,隨便給個三瓜兩棗打發。”
此時軍隊的糧餉雖然是中樞統一管理的,但發放的倉儲卻是建立在地方上,而且許多時候都是來源於當地財政收入,而廂軍更是受文官直接管理。
“平江知府是劉修…仁?”
“是他,這次退婚,恐怕以後想要糧餉,會更加艱難了……”
趙孟啟沉吟道,“嗯…彆太擔心,我會想法解決的。”
綰綰橫了他一眼,“這不是應當的麼?你不解決誰解決。”
“哈哈,也對,畢竟這算是你的嫁妝了……”
“又亂說!”綰綰悄然捏住趙孟啟腰間軟.肉一擰。
***……
趙孟啟疼的齜牙裂齒,痛並快樂著。
震澤鎮,劉家正堂。
堂首坐著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者,微閉著眼睛,似乎正在假寐,但從他起伏得有些劇烈的胸膛,和不斷屈伸的手指來看,他此時心中並不平靜。
堂下,劉維禎端正的跪著,麵無表情,一臉死相,眼中卻透著惶恐。
他倒是沒挨棍子,畢竟是三房的嫡子,年已弱冠,得留些體麵,但卻被祖父罵了個狗血淋頭,正忐忑的等著最後處置。
旁邊站著的六七個青年,都是劉家第三代,也就是劉維禎的堂兄弟,但他們看著地上的劉維禎,眼中就藏著幸災樂禍。
這老六,仗著能讀幾本書,還進了太學,平日總是自命不凡,鼻孔朝天,真把自己當成劉家千裡駒,現在好了,居然做下偌大的蠢事,真是笑死人了。
這時,一名中年從外麵大步走來,步履間意態昂然,顯然是久居高位之人。
聽到腳步聲,老者睜開眼,見是自己大兒子,不由大感意外,“修仁,你怎麼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