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史,就像一個圈,總是在循環。
從始皇一統天下起,所有華夏王朝中,無論曾經多麼鼎盛多少輝煌,都沒法越過三百年壽命這道坎。
因為嚴格來說,漢分東西,宋分南北,都是中間經曆滅國,然後重建,基本上算是兩個朝代。
每個王朝覆滅的原因似乎各有不同,但在趙孟啟看來,根源上還是土地問題。
有話說,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一個新興王朝,大多是經過連年征戰,橫掃其他勢力之後,才得以建立。
在王朝誕生之初,這時候人少地多,原有利益階層被打碎,新的統治階層還有朝氣,朝廷中樞權威強盛,於是都會對土地進行重新分配,使耕者有其田。
秦漢是授田製,起初不允許土地買賣,主要以軍功授田為土地分配方式,因此軍隊戰鬥力無比強橫。
隋唐是均田製,同樣不準買賣,由國家平均分配土地,當一個男丁成年後,就會被授予規定的田畝,等死亡之後,由國家收回,改授他人,在這個基礎上采用的府兵製,也讓軍隊所向無敵。
但是,世事都是在發展的,製度本身就未必完美,管理執行方麵,也會隨著時間也會慢慢馳壞,開始出現嚴重的土地兼並,擔負著主要稅賦的自耕農日益減少。
加上土地是有限的,而人口卻是一直增多的,人地矛盾無法調和的時候,也就是王朝開始走向沒落的時候。
中唐時,藩鎮割據導致了均田製的徹底被破壞,土地兼並毫無限製,沉重的稅賦逼得百姓不得不奮起抗爭,社會陷入劇烈動蕩,近百年戰亂不休。
在這樣的背景下,宋朝依靠大地主的支持,最終取得政權,自然無法去損害大地主的利益,因此隻能采取不立田製的政策,繼承了唐的官田,又肯定承認豪強地主所占土地的合法所有權,形成事實上的土地兩田製度。
其實若是真正做到按土地收稅,這種製度問題也不大,適應了生產力的發展,鬆弛了人身依附關係,促進了工商業的快速發展。
可問題是,豪強地主就是權勢階層,統治階層,人性的貪欲和自私,讓他們通過種種辦法來逃避轉嫁賦稅。
偏偏宋代又麵臨著強大的外部威脅,不得不保持高昂的軍事開支,若是財政崩潰,那國防也就隨之崩塌,外敵可以長驅直入,亡國滅種。
因此,趙孟啟想要挽天傾的話,不得不嘗試著改變土地製度。
他倒是想乾脆學後世打土豪分田地,可實力不允許,他本身就是統治階層的代表,權力基礎正是官僚地主們,恐怕他剛把口號喊出,就得立刻暴斃,或許是吃了不知名的仙丹啊,或許是不小心掉水裡了啊……
他能做的,就是在現行製度上,做一些看起來並不突兀的改良。
此時的大宋,在土地經營方式上,是以租佃經營為主,七成以上的農田都是如此,也就是說絕大多數農民都是租田為生。
由於土地自由買賣,這些土地未必全是官僚豪強占有的,在民間有許多通過工商業致富的百姓,也會購買田產,畢竟土地是比貴金屬還保值的資產。
就像後世,有錢人喜歡多買房產一樣的道理。
原則上來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下土地的所有權都歸皇帝,或者國家,因此便有了收取賦稅的權利。
而其他人隻是對土地有「占有權」和「使用權」,地主憑借占有權取得收益,農民依靠使用權獲得收益,三者既相對立,又相互依存。
隻不過現在是豪強大地主無視了國家的所有權,並對實際使用田地的農民極儘壓榨,破壞了生態平衡。
於是趙孟啟摸索著,想建立一個三者可以
和諧的分配模式。
打個比方來說,他用五萬畝地建立一個田莊,名義上由趙葙所有,以取得趙官家及皇室的支持,防止被侵吞。
實際上成立商業化的機構進行經營管理,然後把占有權資本化,票卷化,滿足有錢人的投資需求,再用合適的方式交給農民來耕作生產。
最後其中大約五成利益分給種地的農民,其中兩成分給投資人,另外三成則是管理、生產成本、稅賦等等。
這時候的租佃主要有兩種形式,分成製和定額製。
分成是扣除農稅和種子後,佃客與地主按成分配,一般都是對半分,會因生產工具由哪方所出有一定浮動,
定額就簡單些,佃客向地主繳納定額地租,不論年成好壞,餘額全歸佃客所有,但佃客可能要負擔稅賦。
而趙孟啟這個方式,田莊將成為納稅主體,統一繳納所有該交的稅賦,甚至包含了農民的其他徭役雜稅在內,而投資人和農民都不用再擔負稅賦。
也正是因為這樣,五成的純收益肯定能受到佃客的歡迎,而投資人相比以前的地主,看起來是減少了一些收益比例,卻省去了管理成本,少了許多麻煩,這份收入還是光明正大合理合法。
「到時候,會發行田卷,目前要用糧食來買,二十石一畝田卷,每年到田莊領取兩成免稅收益,並且田卷可以自由轉讓買賣,價格隨行就市,怎麼樣,錢大富婆有興趣麼?」
趙孟啟就像狼外婆一樣看著錢朵,循循善誘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