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銅錢運往倭國!?
咱大宋深受錢荒之苦,三令五申嚴禁銅錢外流,燕王居然要主動往外送?
南渡後,朝廷每年能鑄造的錢甚至都不到以前的二十分之一,通常都在幾萬到十幾萬貫間徘徊。
一百萬貫那可是十年都未必鑄得出來,就這麼一次就送出去了,妥妥的敗家子啊!
殿下作為大宋皇儲,怎麼能做出此等損害我朝利益之事呢?
可殿下如此信重自己,我似乎不該去質疑他啊。
趙鶴雲欲言又止,一副便秘的表情。
趙孟啟瞄了他一眼,不由失笑,「你是不是覺得,不該把銅錢給外國?」
趙鶴雲見燕王都捅破了,也不再藏著掖著,「屬下確是這麼想的,殿下也應該知道我朝錢荒之困啊,為何還要如此?」
「哈哈,看來你還是太年輕。」趙孟啟倒是不惱。
娘咧,你自己比我還小一歲呢!
趙鶴雲暗暗一翻白眼,在座的其他人也感覺燕王倚小賣老的樣子多少有些滑稽。
卻聽趙孟啟說著,「首先,咱們說說錢的本質是什麼。」
錢就是錢,還有什麼本質?
耿直伍瓊等人一臉迷糊,不過趙鶴雲和江萬裡等人卻被勾起了興趣,很是好奇的看著燕王。
「人活著,就有各種各樣的需求,當無法自給自足時,就會通過與他人交換來滿足需求,最初是簡單的以物易物,但這有很大的局限性,需要彼此正好互補才能產生交易,於是人們就開始用把能滿足普遍需求的貨物來作為媒介進行交易,比如糧食布匹等大家都用得著的。」
「這類貨物作為媒介時,其首要作用就在於流通,因此可稱之為通貨,那為了利於流通,通貨既要有公認價值,還要方便攜帶和耐久保存,於是金屬就成為了最優選擇,把金屬製成特定重量形狀,就誕生了錢。」
「有人說錢是萬能的,因為錢可以交換到任何貨物,而這是基於金屬本身價值,所以一開始是按重量來計算。」
「但人們漸漸發現,錢除了用於流通,其實並不具備實用性,也不需要具備實用性,所謂饑不能食渴不能飲,可隻要大家都公認它的價值,其實重量成色都不會影響它的流通作用。」
「達成這個公認價值,可以是大家自覺承認,也可以是規則製定者強製大家承認,也就是官府可以用實際價值較低的物品來製成錢,因為無論是含銅十成,還是含銅三成,或者是鐵,甚至是一張紙,當官府製成一文錢後,它們的購買力是一樣的。」
「當然,官府必須保證這個公認價值的穩定,否則大家就會嫌棄,甚至拒絕使用這樣的錢。」
接下來,趙孟啟繼續向大家闡述簡陋甚至有許多缺失偏頗的山寨版貨幣論。
其實,這時代的人並非沒有意識到這些,隻是沒有成係統成概念的表述而已。
聽趙孟啟這麼一說,大家漸漸有了較為清晰的認識,特彆是江萬裡這種經常接觸經濟的老官員,更是感覺豁然開朗。
「殿下之意是說,錢本身的價值或成本低於它的麵值時,更加具備流通性,若是等於或者高出,反而會讓它退出流通,也就是說,現在銅價遠高於錢值,於是無論朝廷鑄造多少銅錢,都永遠無法滿足流通需要。」
趙孟啟點點頭,「是的,假設一個百姓手裡的錢,有交子、鐵錢、銅錢,那他一定優先花掉交子,銅錢留在最後,也就是劣幣逐良幣現象。」
這話很容易理解,因為大家在日常中都是這樣做選擇,即便在後世,同樣的紙幣,人們也是喜歡先把破舊的拿出來用掉。
趙鶴雲作為首任銀行行長,對錢也是做了不少功
課的,此時也有感而發,「南渡以前,朝廷鑄錢含銅將近七成,因此堅牢耐磨損,形製規整、字跡清晰,銅製致密,而且很少有砂眼、氣孔、縮孔等缺陷,正是因為品質優良,所以為四夷共用。」
「南渡之初,高宗雖然定下製錢含銅六成五的規矩,但到了紹興末年,所製銅錢含銅卻不到五成,到後來鑄錢質量日漸粗劣,甚至錢重也減輕,及至如今關於鑄錢輕重及合金比例的規定,已被束之高閣形同虛設了,甚至多是折二、折三、當五、當十、當百、當五百等不同的麵值。」
「其實南渡後所鑄之錢並不多,然而如今市麵上卻大多是這類劣幣,好的銅錢不是被熔做銅器,就是被大富之家窖藏了,若不是股票之利所誘,他們恐怕到死都不會拿出來用。」
隨即趙孟啟又開口說道,「金銀銅具有很高的保值性,可以稱之為硬通貨,對於個人來說,肯定更喜歡持有硬通貨,但對於整個天下來說,這並不是一件好事。」
「因為從供需平衡的角度來說,市場上的通貨總值與商品總值相等才是經濟最佳狀態,但由於金銀銅開采困難,存量有限,當經濟開始繁榮時,商品的生產很容易超過通貨的總值,這時候通貨的缺乏就會使商品無法流通無法獲利,於是生產受挫,經濟繁榮的火焰不得不因此熄滅。」
「而若是使用成本低廉又易於印製的紙鈔時,就能避免這種情況,可以根據需求來增發,以滿足流通需要,穩定經濟繁榮。」
「不過若是印製的紙鈔超過了商品總值,那麼就會發生通貨膨脹,紙鈔就會貶值,貶值有利有弊,好處就是刺激消費,從而帶動生產,壞處就是讓紙鈔信譽度下降,百姓漸漸拒絕使用。」
「朝廷作為貨幣的發行者,利用貨幣賺取利益,其實也是一種變相的稅收,並且當麵臨經濟萎靡、財政入不熬出、自然災害、戰爭等這些困難時,都可以增發貨幣來解決,然後由全體貨幣持有者分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