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1.畫堂春(1 / 2)

不宋 妖精吃俺一棒 6929 字 3個月前

箏音如風,淒婉哀怨,吹過空穀幽蘭,繾綣著悲愴,一弦一弦,灌入人們心底。

「一生一代一雙人,

爭教兩處銷魂。

相思相望不相親,天為誰春?

漿向藍橋易乞,

藥成碧海難奔。

若容相訪飲牛津,相對忘貧。」

歌聲好似孤雲,隨風舒卷,蒼涼而寂寞,像是悲天搶地的呐喊,更像是絕望之下的夢囈。

字詞不多,嚴冉兒將其重複而唱。

聽者不覺累贅,反而深陷其中,久久難以自拔。

人就是這麼奇怪,很難對歡樂的事共鳴,卻往往與愁苦哀傷同情。

一遍,一遍,又一遍的吟唱,嚴冉兒仿佛入魔,即便箏弦割破指尖,血珠四濺,卻渾然不覺,還越發激烈起來。

直到弦絲無法承載這份悲傷,慕然繃斷。

許久許久,近仙閣前靜如曠野,人們似木偶陶俑,等待入墓陪葬。

風乍起,樹影婆娑,燈火闌珊。

台上,嚴冉兒雙手撐案,晃晃悠悠起身,卻又跌坐回去,再經一番努力才站了起來。

她踉踉蹌蹌,把案上古箏撞翻,卻看得沒看一眼,認清府衙方向後,深深拜伏。

「殿下大恩大德,奴家沒齒難忘,雖蒲柳之資不敢唐突尊貴,亦願做牛做馬,為奴為婢以做報答。」

還好,嚴冉兒還有點自知之明,沒敢說以身相許。

她這做法看起有些誇張,其實又很正常。

一首絕妙好詞,對青樓女子來說,不啻於後世明星的成名曲。

不僅憑此成為當世頂級名伎,還能隨著詩詞名留千載。

而若是能榜上才士名流,以托終身,那更是她們最好的歸宿之一。

所以在場眾人都能理解嚴冉兒此時的激動之情。

隻是趙孟啟摸著鼻子,很想說一句,你拜錯方向了。

隨後不禁想著,自己假如不是附身在皇子身上,而是一個普通人,就靠著詩詞,或許在這個時代也能吃喝不愁了。

嗯,睡也不用愁,一首詩詞就能做一次新郎,美滋滋。

這時,天邊傳來悶悶的雷聲。

抬頭看看,卻明月當空。

觀眾這才如夢初醒,恢複了正常思緒。

「好!妙!絕!」

周密擊掌高呼,酡紅上臉,如飲醇漿,「一生一代一雙人,爭教兩處銷魂。此句,明白如話,無絲毫妝點,素麵朝天,更有天姿底蘊。」

「不曾經過眉間心上的構思,語為驚人的推敲,詩囊行吟的揣摩,不過是脫口而出,再無其他道理。」

「看似蒼白急促的情思表白,卻潛藏著呼天搶地的悲愴。」

「殿下之技法,已返璞歸真,近乎於道,此般才情,在下或許終此生都難望其項背,若是硬要評價,這首畫堂春要比在下所作高明百倍,若是同列上等,那是對天下文華的侮辱!」

王沂孫同樣如癡如醉,接著周密的話音道,「公謹兄所言,在下深有同感,燕王殿下之才情,實乃高山仰止。」

「小令詞短字少,最忌頻繁用典,可殿下手筆所向,再多禁忌亦要退避三舍!」

「這闋畫堂春下片連連用典,藍橋,奔月,飲牛津,皆是情愛故事,卻分彆暗喻著過往,現在,未來,寓意深遠,百轉千回……」

趙孟啟聽完他倆的閱讀理解,感覺有些懵,短短幾十個字,就有這麼多門道?

他一個搬運工,也不知道納蘭是不是這麼想的,隻好捏著下巴,故作高深。

王沂孫繼續說著,「

在下拙作,絕不敢與殿下之作同列。」

說完,他便看向吳文英,而周密也是一樣。

吳文英見似乎躲不過,苦笑搖頭,「老夫便冒昧說兩句,該詞直抒胸臆,落落大方,將苦戀無果乃至悲痛終生的感情,呈現得淋漓儘致,絲毫沒有婦人式的委婉,表達出縱然無法相守,也依然保留著一絲憧憬。」

「這確實是少有的絕佳之作,你們兩人也屬天縱之才,縱然一時難以比擬,不過卻還年輕,未來可期嘛。」

周密和王沂孫卻認為這是強行安慰,什麼還年輕,燕王殿下才十五,那是更年輕!

發覺兩人臉上都有些不以為然,吳文英也略有尷尬,思索了一下說道,「將三首同列,確實略有不妥,老夫建議,將畫堂春提高一等,作數三百,大家以為如何?」

其實不管是作數一百還是三百,對花榜名次都沒影響,隻是文人重名,就是比較講究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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