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孟啟的熱情,主要是給丘嶽的。
丘嶽卸任沿江製置使後,回臨安時在姑蘇逗留了幾日,與趙孟啟深談多次。
由於宋代以文馭武的臭毛病,所以出任封疆大吏和一方統帥的,基本都是文臣。
這讓宋軍戰鬥力受到了很大影響,通常都是負麵的,但並非所有領兵文臣都一無是處,還是有不少文臣挺能打仗的,而丘嶽就是其中之一。
他是寧宗嘉定十年中的進士,踏入仕途已近四十年了,前麵十幾年隻是一個純粹的文官,但在他任真州知州時,卻一戰成名。
端平二年六月,蒙古窩闊台汗以宋背盟為由,遣大軍數十萬分兩路攻宋。
一路由二皇子闊端率軍攻宋四川,一路由三皇子闊出率軍攻宋荊襄兩淮地區。
那時宋朝還有不少大將之材,四川有曹友聞,荊襄有孟珙,和蒙古人打得有來有往,持續好幾年,雙方均傷亡慘重,互有勝負。
蒙古人是進攻方,一直掌握著戰場主動權,而他們不耐酷熱,所以一般都是選擇秋冬季節開打。
端平三年秋,蒙古東路軍總指揮闊出派出七萬大軍,進攻淮西,很快攻陷了光州的固始縣。
宋將呂文信、杜林率潰兵數萬占據六安、霍邱後,見蒙古軍兵峰犀利,於是嚇破了膽,竟然他娘的叛變投降了。
隨後,蒙軍繼續往東南進兵,攻打廬州,不過在淮西製置使李曾伯等人的有力防守下,沒啃下來。
接著蒙軍放棄廬州,繼續往東,攻破定遠縣,再圍攻滁州,宋朝池州都統趙邦永及時率軍增援,解除蒙軍包圍。
蒙古人一看,這裡也沒戲,又往東走兵臨六合縣,六合縣守將李江二話不說就降了,不得不說,這時候許多武將是更沒節操一些。
而縣城中有個宗室趙時宵,組織敢死隊與入城的蒙軍巷戰,當場陣亡,他弟弟趙時更保護著母親,殺出重圍。
與此同時,一部分蒙軍繼續東進,被沿江製置使陳韡派來的王海、李仙、李雄、廖雷四將阻擊於宣化城。
一輪血戰後,宋軍取勝,蒙古人損失慘重,報複心大起,便把攻打六合的部隊也抽調過來,將宣化層層包圍,全力猛攻。
宋軍拚死抵抗三天三夜,陣亡大半,王海、李仙、李雄、廖雷四將全部戰死,最後一名叫做陳萬的將領率殘軍突圍而出,蒙軍攔截不住。
這一仗蒙古人也沒撿到便宜,戰死比宋軍多好幾倍,其將領凹鳥勃野陣亡,主將華國大王重傷,不久後就死了。
攻下宣化後,蒙古人的後續部隊趕到,集結了兩萬多兵力向真州進攻。
時任真州知州的丘嶽,早就嚴陣以待,憑著不到兩千兵力,一次又一次的挫敗蒙軍攻勢,不但把蒙軍從城下趕走,還乘勝出擊,戰於胥浦橋,以強弩射殺一名蒙將,蒙軍不得不後退十裡調整部署。
丘嶽見蒙軍兵力是自己的十倍以上,便沒有莽撞去追,退回城中,隨後在城西設下三道伏兵,並增加投石機數量。
一日後,蒙軍卷土重來,撞進埋伏圈中,宋軍伏兵突起猛攻,城頭砲石俱發,並且砸傷一名將領,使蒙軍軍心大亂,連忙撤退。
丘嶽雖然不知道那將領是誰,但從蒙軍的反應來看,肯定對他們極其重要,否則不會那麼輕易放棄進攻。
所謂趁其病,要其命,等到深夜,丘嶽果斷集結所有兵力,突襲蒙軍營壘,縱火焚燒營帳。
這次夜襲十分成功,不過蒙軍除了物資損失較大外,人員傷亡並不大,而對一向以戰養戰的蒙軍來說,沒有物資再搶就是。
因此丘嶽並沒有放鬆戒備,嚴防死守等著蒙軍再次來攻。
哪知道等了兩天,
蒙軍居然主動撤退了,而且另外一隻已經深入高郵境內的騎兵,不但沒有攻城,遇到宋軍的清野部隊居然也沒有發起進攻。
不久後,其他各路蒙軍也漸漸放緩了攻掠,然後北撤。
正在宋朝這邊對蒙軍的行為感到奇怪時,有消息傳來,蒙軍的東路主帥闊出死了。
然後,西路軍的闊端攻破成都,正在大掠四川腹地,聽到闊出的死訊後,也連忙率主力撤離四川北歸,隻留下部分兵力扼守沔、階、興元等要地。
闊出,也可以叫曲出,窩闊台的三兒子,並有意立其為繼承人。
在其死後,窩闊台便指定闊出的長子失烈門為繼承人,由此可見闊出在蒙古的地位。
對於闊出的死因,蒙古官方給出的答案很含糊,說是病死的。
不過一個壯年的領軍統帥,卻突發急病而死,總讓人覺得有些不對勁。
結合時間來看,趙孟啟不得不懷疑,被丘嶽用石砲砸傷的那名蒙軍將領可能就是闊出。
其實在當時,宋朝這邊也有類似的懷疑,不過嘛,沒有證據的事不好瞎說,丘嶽本人也沒有貪圖這個功勞的意思,加上蒙古自己都說是病死的,宋朝也沒有強拉仇恨的必要。
所以懷疑也隻是懷疑,畢竟闊出也有可能是出了彆的什麼意外,比如掉下馬,吃錯藥,馬上風……
反正闊出涼了後,蒙古對宋朝的攻勢緩和了許多,直到淳佑元年,窩闊台死後,蒙古軍主力全麵北歸,持續六年的蒙宋戰爭暫告一段落。
而丘嶽則開始逐步受到重用,後麵的任職也多與軍事相關,在賈似道之前鎮守執掌兩淮多年。
丘嶽有著豐富的指揮作戰經曆,在治軍上也有獨到的見解,在這個大將陸續凋零,軍事人才青黃不接的時候,就顯得更為珍貴,由不得趙孟啟不重視。
「本來還說回到臨安後,要去府上好好拜訪丘老,結果……」
一邊說著話,趙孟啟引著三位客人到了一處暖閣中。
進去一看,發現坐了不少人了,吏部侍郎楊棟、侍禦史江萬裡、監察禦史洪天錫、刑部侍郎馮夢得、兵部侍郎王爚、中書舍人牟子才……
好家夥,這不是明目張膽的燕黨大聚會麼?
趙與訔腦子一蒙,感覺自己跑進了「狼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