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州城內闕門重疊,從南到北的一條中軸乾道上,有合沙門、寧越門、利涉門、還珠門、虎節門、威武軍門、都督府門共七座城樓,均是高大壯觀,詩曰「七重樓向青霄動」。
合沙門是外城南門,大致在後世的洗馬橋附近。
虎節門是子城南門,後世虎節路的東路口就是其大概位置,從其到都督府門之間的乾道兩側都是衙署,通稱為東衙、西衙,後世也還留有東牙巷、西牙巷。
威武軍門設於這兩門之間,名字來源於福州舊稱威武軍,又因其主司更鼓,也被俗稱為鼓樓。
都督府也是唐時舊稱,在此時改做安撫使司,不過現任安撫使是謝方叔,衙門就搬到了泉州,這裡空置了一段時間,於是趙孟啟就把東南節度府設置在這。
古田捷報發出後,福州路的各級大佬就彙聚到了節度府來議事。
表麵上大家都喜氣洋洋的,不過等眾人釋放完情緒,氣氛稍微緩和後,提點刑獄公事鄭泰清假咳幾聲,表示有話要說。
「這特勤隊降服賊人確有大功,但假借匪賊名義向古田縣勒索巨款,卻是無法無天了,還有,僅憑一麵之詞,不經司法就帶兵攻打士紳之家,這也實在荒唐,由此可見,若無文臣約束,武將便恣意妄為,要是繼續放縱下去,恐怕終將釀出大禍,因此臣懇請殿下嚴厲懲處相關人員,並加強對軍隊的管控,避免再發生類似事件。」
這話一出,立刻就勾起不少文官的憂慮,還有人直接附和起來。
「武人天性跋扈,不知忠孝節義,還是要牢牢管著才對,萬萬不能給他們自主之權。」
「武夫貪婪,現在敢以詭計巧取官私財物,不用多久怕是要直接拿刀搶掠了,有道是匪過如梳,兵過如篦,此事不得不防啊。」
「汪家書香門第,汪同酥為朝廷效勞半生才致仕,豈會做什麼枉法之事?便是真有嫌疑,也當細細查明審斷,哪裡能任意將其歸為叛黨攻伐?」
「該不會是軍將貪其家產,才以莫須有之罪擅加迫害吧,這樣一來,士紳百姓豈不是要人人自危?」
趙孟啟安坐上位,冷眼看著這群文官聒噪,心中不禁哂笑。
人人自危?倒不如說是官官自危。
如今整個福建路都陷入亂事,也就福州說得上是置身於事外,可並不代表福州這些官紳屁股下麵就都是乾淨了。
趙孟啟心裡很清楚,掀起亂事以抗拒改革,是官僚地主階層的集體意誌。
但他又不可能將整個官僚階層都打倒,因此采取比較柔和一些的策略,放出利益交換,所謂拉一派打一派。
願意識時務及時轉變立場,跟隨他步伐的,也就既往不咎了。
目前來看,效果是有的,福州大多數士紳做出了正確的選擇,倒是某些在職的官員還有些認不清形勢,依舊保持著曖昧不清的態度。
或許是因為趙孟啟正在打破現有的文武格局,以及在吏治問題上表現出來的狠絕與嚴厲,讓他們感到不滿和不安。
見這些人到了這個時候,還自以為是,逼逼賴賴的,趙孟啟不禁有些煩躁,感覺光有胡蘿卜還是不夠,得把刀子也舉起來。
心中有了決定後,他淡淡說道,「如果特勤隊的人把那筆錢裝進了自己口袋,那自然是大罪!」
接著他話音一轉,「但是,據孤所知,這錢乃是古田知縣為了賑濟遭受匪亂的百姓而籌集,特勤隊隻是代為發放,何罪之有?」
「另外,對於謀反作亂,朝廷的規矩曆來都是寧枉勿縱,那汪家,既然被田真子供出來的,當然得及時采取措施,汪家若是敢反抗官軍,那便坐實謀反,若真被冤枉,孤也會還他家清白。」
鄭泰清臉
一白,急切道,「那田真子的話如何能信?通報上不是說他還交待了十幾家麼,這明顯就是胡亂攀扯……」.
趙孟啟輕蔑一笑,打斷他後麵的話,「嗬嗬…是不是攀扯,查過來才知道,謀反之罪可沒有什麼法不責眾,有一個算一個,都給我查個底朝天,對了,這次亂事居然有許多礦工參與,大概這坑冶已經爛到根子裡了,也是時候徹底清理清理……朱左諫。」
聽到點名,朱熠起身,「臣在,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趙孟啟認真看著他,「你素來剛正不阿,這些事就交給你來查吧,你意下如何?」
殿下該不會是因為昨天的事,覺得我有些礙手礙腳,所以要把我支開吧?
朱熠嘴角露出一絲苦笑,「臣領命。」
「很好。」趙孟啟滿意地點點頭,又說,「聽說原大演銀場場監鐘某居然有十萬貫身家,如此巨額財產怎麼來的?這裡麵的問題顯然很大,那就從這個鐘某身上開始查,仔細地查,深入地查,上上下下不管涉及到誰,一律從嚴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