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脊杖,打得趙孟啟皮開肉綻,也打得觀刑之人心驚膽戰。
所有文武官吏對燕王的言出法隨的作風,有了最為深刻的認識。
於是全都收斂起輕浮散漫之心,變得謹言慎行、恪儘職守起來,一時間,福州官場風氣就有了明顯轉變。
另外,對於謀逆亂黨和貪贓枉法的調查審訊也沒有耽擱,正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說實話,以此時吏治大環境,沒幾個官員經得起查,即便沒有貪汙受賄,也有怠政瀆職等其他問題。
轉運司和提刑司因為兩個主官參與謀逆,基本上是被一掃而空,全都關進了大牢中。
而其他衙門的官員都擔心自己被牽連進去,一個個都風聲鶴唳起來,又要強撐著精神辦公理事,不敢稍有懈怠,全都倍感煎熬。
好在趙孟啟對此早有預見,以節度府的名義下發了一條通告。
給所有官員三天時間,以自查自省,並將所犯不法事向節度府自陳,隻要無特彆惡劣之情節,並能體現出改過自新的誠意,節度府將會給予相應的寬大處理,然後封存罪狀,如果將來表現良好,便永不再追究。
這種做法顯然一點都不法治,但卻很政治。
果然,官員們收到這個通告後,大都鬆了口氣。
所謂自陳是主動將自己的把柄交出,也等於是給自己戴上了韁繩籠套,以後都必須被燕王牽著走,但起碼還有以後。
而且從目前看來,燕王不像那種會出爾反爾的人,也不像那種很刻薄的人,所以這官終歸還能當下去。
反正一朝天子一朝臣,現在不適應,將來他繼位後,隻要還想當官,一樣得去適應。
絕大多數官員經過一番思想鬥爭後,選擇服從燕王立下的新規矩。
也有一小部分官員選擇了辭官,這些人自詡清流君子,看不慣燕王這種要挾臣子的做法,認為他違背了大宋一貫以來崇文重教禮賢士人的政治傳統,不是個明主。
所謂大臣者,以道事君,不可則止。
既然燕王不遵大道,那咱就不伺候了。
趙孟啟接到辭呈後,就讓魯德潤稍微查了一下。
發現這些人確實算得上是道德標杆,還都比較有‘學問’,在士林中的名聲也挺好。
各個為人清高,品行上基本挑不出毛病,為官之時也不貪不占,十分清廉。
或許就是因為這個,他們才敢辭官而不擔心燕王‘報複’。
可這些人也有一個共同點,就是基本上不做事,說白了就是屍位素餐。
有道是多做則多錯,不做事就永遠不犯錯。
這大約就是這些人的人生哲學。
隻是在趙孟啟看來,作為一個官員,隻要願意做事,能把事做成做好,即便有這樣那樣的毛病,也不是不能接受。
但那種自己不作為,又總是喜歡在彆人做事時,說三道四指手畫腳的人,其實還不如一條狗有用。
所以他大筆一揮,把所有辭呈都批準了,並且還寫上,‘追奪功名,永不敘用’。
至於這些君子們得知這個批複後,會有怎樣的心情,又會在私底下說他多少壞話,趙孟啟那是完全不在乎。
然後,轉運司和提刑司也不能停擺,於是趙孟啟便下令將兩司事務並入到節度府中,由幕僚們接手處理。
總的來說,雖然這幾日福州城內紛紛擾擾,氣氛比較緊張,卻還是漸漸恢複有序穩定。
倒是趙孟啟本人,因為背上的傷,隻能在床上趴著,而錢朵也一直在旁邊守著。
說來,挨板子那是真的疼,趙孟啟一度差點崩潰,咬著牙發誓以後再也不裝這樣的逼了。
打完後,他的肩背上就完全成為一灘爛肉,就連崇容都有點無從下手。
要不是摸了脈搏,確定燕王身體依舊強健,大約就要考慮給他量尺寸做棺材了。
不過掛逼就是掛逼,僅僅一夜過去,他的傷處就完全結痂,根本就不需要換藥了。
仔細查看後,確認傷口已經在長新肉新皮,崇容隻能大歎醫學奇跡。
“果然是天佑殿下,若是換了常人,一百杖打下來,不死也廢,可殿下這傷居然就要痊愈了。”
“那我是不是能下床了?”
趙孟啟感覺某個地方壓太久,有些不舒服,忍不住就抬了抬屁股。
結果錢朵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上,“還在養傷呢,亂動什麼,就不能老實一點麼?”
臥槽,果然女人的嘴,騙人的鬼,昨天還哭著喊著要做乖寶寶呢,可一轉頭就故態複萌,還管到哥頭上來了。
趙孟啟翻了個白眼,也不回嘴,免得錢朵又是一通唐僧念經。
崇容隻當啥都沒看見,緩緩道,“殿下尚在恢複,不宜節外生枝,還是再忍耐幾日,等完全康複再說,對了,且讓微臣再看看錢小娘子手上的瘀傷。”
錢朵擼起袖子,一雙白生生的手腕上,各有一大片青紫。
崇容仔細診斷後,微笑道,“腫脹已經消去,繼續按時抹上藥膏,瘀血大約再有兩三天便能散去,應該不會有什麼後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