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州海商行會就設在德濟門內,與順濟宮相鄰。
議事堂中,聚集著數十名主要成員,此時皆是滿臉陰霾。
這一次出海通商,各家的投入都相當巨大,雖不至於傾儘家資,也可以說是押上了家族的未來。
雖然讀書人常以清高示人,麵上都是不屑阿堵物,但無論是個人也好,家族也好,想要生存發展,都離不開一個錢字。
如今燕王強勢,決意對土地進行改革,如果還和以前一樣隻想躺著收租,恐怕也就勉強夠‘糊口’了。
想要維持往日的富貴風光,甚至更上一層,海貿就成了最好的出路。
他們也清楚,海貿高回報的同時,也有著高風險,而其中人禍比天災更為可怕。
以此時大宋的造船及航海技術,即便遇上很惡劣的海況,也有較大的概率脫險,雖依然常有海船葬於波濤,但比例已經控製在可以接受的範圍內。
不過要是遇上窮凶極惡的海寇,那就基本難逃一劫,隻能人財兩失了。
為了保障海貿的發展,趙孟啟不但允許海商行會組建護航隊,還專門派出定海軍及新成立的水師南洋艦隊清掃海寇。
成果還是很可喜的,從泉州到東沙以內海域海盜絕跡,再無生存空間。
這一來是定海軍及南洋艦隊戰鬥力強悍,二來更是士紳豪強配合。
又因為出發時商船結成龐大的船隊,所以前期一直都很順利。
但商船目的地並不相同,商人又追求效率,過了占城海域後就三三兩兩分散航行了。
從這個時候開始,就出現被海寇搶劫的事件,不過總共也就兩艘商船出事,其他都很平安。
可是到了三月,突然就頻頻傳回噩耗,到今日為止,已經最少有二十艘商船被海寇劫走,而且都是在占城附近海域出事。
一共也就一百三十六艘,突然就沒了二十艘,這誰受得了?何況後麵肯定還有繼續發生。
“這事實在太古怪了,怎麼海寇一下子就猖獗起來了?好像還是專門盯著咱們大宋的船下手。”
“據我猜測,大概是海路蕭條太久,那幫海寇成了餓狼,所以更加凶殘了……”
“我看啊,和之前的掃海行動也有很大關係,有不少躲過清剿的海寇都聚集到了西沙和中沙,還抱成了團,估摸是帶著報複的心理,所以……”
“你這話的意思是不該掃海囉!?難不成你對殿下的決定有不滿!?”
“呸!姓蔡的你莫要憑空汙人清白!陶某一向忠敬殿下,堅決擁護殿下,我的意思是除惡務儘,應該把那幫海賊掃乾淨!”
“說得輕巧,雖然殿下麾下的水軍比以往那些更能打,可西沙和中沙那裡島嶼多不勝數,海況十分複雜,根本就不好施展,弄不好還要著了海寇的道陰溝裡翻船,退一步講,就算水軍占了上風,那些海寇肯定還會繼續跑,要是往占城一躲,咱們又能怎樣?”
“就是,不用想也知道是占人在背後支持,不然這些海賊根本無從補給也沒法銷贓,而且最少有一半的劫掠是占城人自己動的手,聽說三年前他們被安南狠狠咬了一口,就指望著劫海來彌補損失。”
“真是豈有此理,區區蠻夷蕃畜居然騎到咱們脖子上拉屎,必須得好好教訓教訓!”
“怎麼教訓?頂多也就是不許他們來朝貢,來貿易……說來,占城人本就刁悍桀驁反複無常,淳熙三年之事後近八十年了,我朝和他們的關係本就若有似無,藩屬完全就是名存實亡,朝貢基本就絕了。”
淳熙二年時,占城嘗到了騎兵的甜頭,隻靠從吉陽軍走私馬匹已經滿足不了他們的需求了。
於是不知道是無知還是自大,竟然堂而皇之地給瓊管安撫司寫信,希望能從整個瓊州通商買馬。
當時瓊管安撫司本來還不知道吉陽軍走私馬匹的事,這一下就震驚了。
大宋自己都缺馬缺瘋了,怎麼可能往外賣,而且瓊州本來就沒有通商條例的舊製,因此立刻嚴厲拒絕。
占城人頓時惱羞成怒露出海盜本性,在瓊州沿海一帶燒殺擄掠,還抓走了大約一百個百姓。
這一來,事情就捅到朝中,被激怒的孝宗給占城下了一份措辭嚴厲的通牒。
占城人被這一巴掌打醒了,送還了被擄的八十三人,從此以後雙方也進入了冷淡期,基本就沒有官方往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