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不怎麼看得起占城官兵的戰鬥力,卻不敢小瞧保脫禿花的親衛,況且這些親衛還都有甲胄盾牌。
還以為是畢文的安排出了紕漏,正想去找畢文的人質問時,總算看見一名高級將領跑來。
這將領正是諾坎,一來便喝問,「坤查何在?」
坤查是這隊親衛的統兵官,但是卻脫崗去找相好,大概率已經被畢文安排人給解決了,此時自然是不在的。
剩下的都是低級軍官,所以在諾坎下令要將他們調到東麵增援時,即使心裡覺得不妥,卻也沒有資格抗衡。
隻不過略微磨蹭了一會,鞭子就抽到了幾名低級軍官的臉上。
敢怒不敢言下,隻得聽從命令,集合部隊往東麵趕。
蒲崇謨按捺住焦躁,想等這隊官兵走遠。
可恰好在這時,東麵傳來巨大的歡呼聲,似乎是突破了防禦,甚至已經衝入了張家大宅。
蒲崇謨急火攻心,隨即卻聽到南北兩麵次第響起歡呼。
因為離得相對較近,爬在牆頭的蒲崇謨親眼看見,大量舉著火把的占城民眾突進了張宅,接下來便要衝破重重院落,殺到中心主屋。
急切之下,他也顧不得那麼多了,「行動!行動!立即行動!!」
撕裂一般的吼聲,刺得一百多海寇也惶急起來,手忙腳亂地在圍牆上推出一個七尺寬的破口。
蒲崇謨拔刀出鞘,從一丈多高的牆頭直接躍到牆外,「快!手腳麻利……」
突然一聲巨響,淹沒了他嘴裡的後話。
什麼聲音?打雷了?
蒲崇謨腦瓜有點麻,茫然抬起頭,下意識往聲音源頭望去。
那裡不正是張家大宅麼?為什麼會有滾地雷?
還沒等他從迷糊狀態中出來,緊接著便是一連串的巨響。
同時便是一朵朵比火把要閃亮百倍的光團撞入他的眼簾。
光團中,還飛舞著大小不一各種形狀的碎塊。
即便不知道那些碎塊具體是什麼東西,但依然令蒲崇謨感覺心驚膽戰,刺骨的涼意從尾椎骨迅速蔓延至全身,將他當場凍僵。
已經從破口湧出來的十幾個海寇,也全都被眼中這一幕駭得目瞪口呆,差點握不住刀。
「娘咧……雷公下凡了麼?」
「……神罰!」
「占…占城人……真…真把他們的濕婆請來了?」
「乾林鬨,往前走啊!都堵在這乾嘛?!」
牆裡還有一大堆人,雖然也被巨響震得心慌意亂,不過看不到景象所以沒被驚呆,又很想要一探究竟,於是拚命推搡堵住破口的人。
雷聲停止好一會,眾人耳中的嗡鳴才漸漸消去。
蒲崇謨也回過了神,動了動僵硬的脖子。
隨後他便聽到無數驚叫和哀嚎聲,又看到許多人倉惶逃竄,像是見了鬼一般,隻想離張家越遠越好。
發生如此驚世駭俗之事,正常人都會選擇逃離,畢竟求生欲是本能。
可是蒲崇謨滿腦子仇恨,眼看著即將手刃仇人,卻被莫名其妙中止,心中當然滿是不甘。
不管發生什麼,蒲師文究竟是生是死,總要親眼看過才行。
咬著牙,蒲崇謨對手下低吼,「彆他娘的愣著,趕緊出來,跟我上前查看!」
也不等手下都出來,他就向著張家大宅大步邁出。
不過才兩三步,便看見張家大宅中突然就火光衝天,烈焰瞬間便籠罩住了幾乎整座宅邸。
片刻後,滾滾熱浪撲麵而來。
這樣的火勢,若是再往前,都能把人烤熟。
蒲崇謨滿臉陰鬱,在火光映照下,仿若怨鬼。
見他立著原地半天不動,一名親信隻得挪到他身邊,顫聲勸道,「公…公子,雖然這事很怪異蹊蹺,不過,這種情況下,裡麵不可能還有活人,想必宋朝使團,還有那蒲師文,定然也是葬身火海了,所…所以,公子也算大仇得報了,這城中大亂已起,此地不宜久了,咱們還是先撤吧。」
「大仇得報了麼?」
蒲崇謨沒有回頭,依然死死盯著大火中的張宅,「雖然你說得有道理,這火裡不可能有活人,但是,一日未有親眼看到那狗賊的屍體,我便一日不能安心。」
親信繼續勸說,「可……」
蒲崇謨豎起手臂打斷,「不用你再多說,我自有分寸……安排幾個人,在附近藏好,給我死死盯著,等火滅之後,立刻通知我!」
說完,他便讓手下轉身回到破牆裡麵,然後沿著來時路,回去之前藏身的地方。
而此時的佛誓城,已經亂做一團,情勢完全失控。
數萬民眾被蓄意挑起的情緒,必然是需要宣泄的,而且還有不少人被張家發生的異象嚇壞了,極度恐懼之下,同樣會做出瘋狂舉動。.Ь.
於是,以張家為中心,暴亂徹底蔓延開來,處處都迸發著血與火,把整座城池都慢慢拖入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