釋利訶梨出城前,把事務交給他們兩個共同負責,也就是說下達的軍令要兩人聯名共署才有效。
本來嘛,素柯闥在軍中威望比律陀羅高多了,真要獨自下令,各部多半也是會遵從的。
可他起初顧忌著釋利訶梨的叮囑,想著能取得其他將領的一致意見再行動的話,釋利訶梨在事後也不好責怪他。
結果,三四十個人各有想法,誰也說服不了誰,搞得更加複雜了。
所以啊,不管素柯闥再怎麼勇猛善戰,這輩子也就隻能為將,卻當不了統帥。
到了這一步,事情似乎又回到了原點,所以素柯闥又想取得律陀羅的支持,以共署軍令來決定行動。
他看向身旁一直保持著沉默的律陀羅,儘量緩和著語氣,“這事不能再拖了,我看我們倆還是同舟共濟,儘快達成一致吧。”
第一次見素柯闥用這樣的語氣和自己說話,律陀羅還是挺驚訝的,隻是沒在表情上露出來,依然一副穩坐釣魚台的樣子。
律陀羅思索片刻,不緊不慢道,“要讓我和你達成一致,首先你自己總得有個準主意吧。”
素柯闥頭疼,捏著額頭斟酌了一會,“大家說了那麼多,我也想明白了,這佛誓城就算打下來,咱們也守不住,如果留在城裡,就算蘇利耶暫時不能拿咱們怎麼樣,但若等宋軍真的把城圍死了,咱們就走投無路了,所以為了替族領保住這支兵馬,我覺得咱們應該先撤出城外去。”
“你是想把族領從宋軍手裡搶回來?”律陀羅蹙眉問道。
素柯闥搖搖頭,“先不論打不打得過,咱們根本不清楚族領那邊的具體情況,要真被宋軍控製住了,就是個投鼠忌器的局麵,這怎麼打?”
喝了口水,素柯闥繼續說道,“我的意思是,咱們到了城外,可進可退,雖然是不想和宋軍交戰,但真打起來了,咱們未必會輸……我覺得宋軍也就那麼回事,看著裝備精良挺唬人的,卻不見得多能打,否則如何會先被遼夏打得沒脾氣,後被金人差點滅國,如今又被蒙古壓著打……咱們現在是疲軍,硬是強打肯定吃虧,但一時不打可以先走,就像以前對付安南人一樣,勢弱之時撤到大山裡,撤回南邊去,隻要保住了兵馬,族領即便落在宋人手裡,也還有轉圜的餘地,還有談判的籌碼,宋人也不敢對族領太過苛待。”
這一番話,聽得許多將領都連連點頭。
律陀羅也忍不住對素柯闥刮目相看了,這莽漢居然也有這樣的腦子……
不過嘛,這世上從來都是做事難,挑刺易。
再妥善的主意,非要挑毛病都能挑出來。
所以律陀羅顯得十分理智地說道,“不得不說,你說得是挺有道理的,然而,族領走之前說有很大把握爭取到燕王的支持,若是咱們撤軍出城,讓宋軍起了誤會,反而壞了族領的事怎麼辦?”
見自己苦口婆心一番話都喂了狗,素柯闥頓時就要壓不住脾氣了。
“那你是什麼意思!?我拿了主意,你又來這套,耍著我玩麼?既然你能想得周全,那乾脆你拿主意好了,我照你的意見做總行了吧,再爛的決斷,也好過猶豫不決!”
律陀羅見素柯闥氣得青筋暴起額頭見汗,便眨了眨眼,幽幽道,“我的意見嘛……就是按兵不動!”
“什麼!你這算什麼狗屁主意!?”
素柯闥騰身而起,打算揪住律陀羅的衣領給他兩拳。
可是才一起身,就感覺腦袋一陣暈眩,身體一晃差點把案幾撞翻。
“嘖嘖,一把年紀了還總是這麼暴躁。”
律陀羅卻安坐在那一動不動,勾著嘴角詭異笑道,“我勸你彆太激動,不然藥效隻會更快更猛。”
素柯闥雙手撐著案幾,用力甩了甩頭,怒氣森森,“你給我下藥!?你竟敢害我!?你到底想乾什麼……”
這時,許多將領也驚得站了起來,卻發現自己也感覺到了暈眩,而且身上也越來越沒力氣。
喝罵聲響作一片,有人還打算招呼留在外麵的親兵。
隨即律陀羅拍響了巴掌,朗聲道,“諸位彆激動,也彆太擔心,這並不是毒藥,隻是蒙汗藥而已,你們情緒越激蕩,動作越劇烈,血氣也會走得越快,就越容易綿軟無力昏昏欲睡……至於門外嘛,近處隻有我的人,你們的親兵大概都昏過去了,其他人不敢隨意靠近的。”
這大熱天的,誰能不喝水,誰會想到茶水裡會被下了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