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我按既定計劃,挑動釋利訶梨夜襲,將城內局勢徹底攪渾……本來一切順利,隻等你們率大軍抵達,便能將釋保二賊一網打儘,哪知道宋軍意外出現……”
“……不論最後宋軍是選擇二賊的哪一個來掌控佛誓城,都是我等不願接受的,而且這樣的局麵很難再改變,所以我必須設法避免發生這樣的情況。”
“於是,經過深思熟慮後,我決定趁釋保二人出城參見宋國燕王之機發動政變,將五王子暫時推上王位,造成既定事實,因為宋使樂意見到與自己有交情的五王子上位,想必燕王很可能就此順水推舟……”
“不管怎麼說,佛誓城在五王子手上,總好過在釋保二賊手上,你們若是對王位人選不滿意,後麵也還有機會改變……而且我覺得,都是先主的兒子,哪個繼位都沒太大區彆,隻要不影響大家的利益就行,你們說是不是?”
聽到這裡,大主祭一本正經道,“怎麼沒有區彆了?王位乃國之根本,肯定要按規矩來,輕忽不得!”
先定了個大調子,大主祭接著又說,“王位歸屬事關重大,可稍後再議,除了這點外,我覺得你的顧慮是對的,不論是釋利訶梨還是保脫禿花,一旦爭得宋人支持而掌握了最高權力,對我們來說都是災難性的後果,眼下把五王子抬出來撐住局麵,確實不失為一種良策……”
就在大主祭說話間,並沒有注意到畢文悄悄向喀尼頌攤開一隻手掌,掌中躺著一顆綠色的藥丸。
喀尼頌定睛一看,立刻頭皮發麻,因為這藥丸和釋利訶梨當初逼他服下的毒藥一模一樣。
刹那間,萬千念頭從喀尼頌心中閃過,讓他意識到一件事,自己的生死應該捏在了畢文手裡。
至於畢文如何會知道他是受釋利訶梨控製的,又怎麼弄到這藥丸甚至可能還有解藥的,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喀尼頌隻要不想死,就必須看畢文的眼色行事!
於是他打了個哈哈,接上大主祭的話說道,“畢先生不愧是先主智囊,臨機應變挽狂瀾於既倒,實在令人佩服!”
畢文已經握回手掌,若無其事地看著大主祭問道,“不知在下此時可有資格坐下了?”
言外之意就是有沒有獲得信任。
大主祭認真思索了一會,緩緩開口道,“雖然我對畢先生還不是很了解,但能得先主青睞,已足夠說明先生之為人,先前是我還不明事由,因此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希望先生海涵,先生請坐。”
“大主祭對在下有所猜疑也是人之常情,所以在下並無怨言,誤會嘛,解開就好。”
畢文大大方方地坐到了椅子上。
隨後大主祭與喀尼頌也各自坐下,帳中一團和氣起來。
接著大主祭拿起桌案上的一疊情報晃了晃,“看過這些,又經畢先生解說,我對目前局勢也算有了大概認知,隻是具體該如何應對還難以決斷,不知畢先生可有見教?”
畢文卻攤手道,“在下此來,主要就是說明情況以免你們誤判,至於接下來要怎麼辦,在下還是不摻和為好,畢竟先主已逝,在下並無資格多嘴,更兼身負嫌疑未儘銷……”
其實,大主祭對畢文也還說不上信任,看似請教,多少卻帶著試探之意。
畢文這麼一婉拒,反倒令大主祭感覺是自己有點多心了。
“誒,先生何出此言,先主都能信重任用你,我又如何會不信先生,眼下關鍵時刻,正要借先生之大才做出正確決策,還請先生能看在先主的份上,不吝賜教。”
“這個……”畢文似有為難,猶豫良久後緩緩說道,“到底該何去何從,還是得看你們自己怎麼選,如果願意接受五王子繼位的話,那便很簡單,直接派人與五王子談就好了,五王子本就沒什麼根基,隻要能夠坐穩王位,應該會設法滿足你們的要求,前提是占城以後不能違逆宋國。”
“如果你們堅持由大王子繼位的話,那就更為麻煩一些,因為這就必須先獲得宋國的支持,到時候要付出的代價肯定更大得多……”
“當然,你們也可以北退另立朝廷,等宋軍撤離後再圖恢複正統,不過以在下獲知的消息,宋軍在短期內是不打算離開的,時間長了,恐怕局勢隻會對你們愈發不利。”
“不管你們怎麼選,隻要用得上在下的地方,在下都會儘我所能貢獻自己的力量……”
畢文隻做利弊分析,在如何選擇上卻沒表現出什麼傾向,一副局外人的態度,明晃晃地避嫌。
如此一來,大主祭對他的防備又少了一些,言辭更加懇切,“感謝畢先生的金玉良言,各種厲害分析得都很透徹,讓我少了許多迷茫,至於最後該如何抉擇,我還需細細思考,然後再與大家商議商議……”
畢文無所謂地聳聳肩,還是置身事外的態度,“一切都由你們自己決定,在下靜候結果便是。”
大主祭點點頭,“畢先生奔波一夜,想必也是疲乏了,就先請在營中歇息,稍後遇到難題恐怕還需勞煩你。”
話音剛落,喀尼頌就殷切道,“就由我來負責安置吧,以免怠慢了先生。”
大主祭以為喀尼頌有意監視畢文,於是順勢答應下來,“那就交給你了,一定要讓先生賓至如歸。”
又掰扯了幾句後,畢文就隨喀尼頌出了中軍大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