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是人類最大的敵人。
點燃一支煙,程默坐在雜亂的辦公桌前,蘇州河對岸是燈火通明,鶯歌燕舞,一派歌舞升平,而這裡卻是沉寂的如同亂葬崗一樣,隻有零星的能看到幾家屋內透過的那一點點燈火。
給閘北供電的是江灣電廠,那邊早已被日本人控製,他們隨時可以拉閘限電。
但四行倉庫從馬路對麵的公共租界租界拉了電線過來,所以,還有電可用。
程默枯坐著,就這麼兩眼盯著桌子上的台燈,他來到這個時代已經一天了,震驚,彷徨的情緒也過去了,接下來擺在他麵前最大的問題,就是何去何從了?
接下來的這段時間,他是不會離開四行倉庫的,起碼呆在這裡比去外麵要安全的多。
就算最後撤入租界,那也是以後的事情。
若想保命,很簡單,可他現在也想明白了,他並不想當一個什麼都不做的看客,那樣他會從內心瞧不起自己。
想起腦海裡那些可能接下來要發生的悲劇,令他的心情相當的煩躁,難以平靜。
還有程默自己要做的事情,哎,這都是因果,自己是甩不掉的。
來到窗前,看了一眼湛藍的天空,對岸的燈火輝煌,燈紅酒綠,距離戰爭爆發就隻有四天了,而殘酷的四行保衛戰爆發其實還有兩個多月,他還有時間適應這場戰爭。
身處倉庫,雖然消息有些閉塞,可還是能聽到一些,不管是廣播還是報紙上都有報道,他搞了一台舊的收音機,從裡麵聽到,日本海軍陸戰隊連日來不斷的挑釁,甚至衝闖我方陣地,企圖把開第一槍的責任推給國府。
這樣的克製隨著日軍不斷的試探而終究會失去耐心的,誰開這第一槍,誰就成了挑起戰爭的罪魁禍首,起碼表麵上是這樣的。
次日,八字橋方向傳來槍聲。
淞滬會戰的導火索終於來了。
有消息說,機場保安隊打死了七八名越界挑釁的日本海軍陸戰隊士兵,日軍叫囂著要中方交出凶手,同時撤出機場保安隊以及拆除防禦工事。
此事被中方直接義正詞嚴的拒絕。
雙方頓時劍拔弩張起來。
當天晚上,京滬警備司令部麾下保安1團一個連開進了閘北,直接宣布接管了閘北地區的防務。
程默吃住都在四行倉庫,這裡很快就會作為淞滬會戰的作戰指揮部,也不知道能住多久。
果不其然,12號晚上,隨著國軍主力源源不斷通過淞滬鐵路開進閘北,四行倉庫因為位置的優越以及堅固工事被征用了。
按理說程默是要被清場離開的,其他人一看有機會離開,紛紛逃離,隻有他留了下來,理由是,他沒地方可去,想留下來一起與日寇戰鬥。
程默的身份沒有問題,剛到的閘北的國軍也需要熟悉當地環境的人,上峰就同意了。
本來是想征召他入伍的,但程默婉拒了,他想留在上海,但不想從軍,至少現在不行。
他就成了編外後勤人員。
程默開始跟進駐的閘北的正規軍一起訓練,如饑似渴的吸收他們的戰鬥經驗,他開始熟悉這個世界的一切,跟國軍官兵打成了一片,甚至成為朋友。
繁重的工作之餘,作為務實的碼字工作者,程默每一天不寫些什麼,就覺得少了點兒什麼。
沒有電腦,沒有手機,隻有一支鋼筆,是“他”在日本留學的時候購買的,“SSS”公司生產2號,銥金筆尖。(真有這個牌子的鋼筆,日本產的,二戰中拒絕轉軍工,破產了)
花了他三個月勤工儉學才買回來的。
這支筆陪伴了他有五年了。
有些東西記錄下來,才更有意義,也能讓後人更加清楚的了解這段民族抵抗侵略的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