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己的國土上，升起的卻是侵略者的國旗。
這真是莫大的諷刺。
程默來到頂層，向北望去，北站的鐘樓，虹口公園的假山，不遠處的教堂，一片廢墟的共和路……
入目之處，一片瘡痍，觸目驚心，這本來是上海最繁華的市中心，如今，在日寇的炮火下夷為廢墟。
廢墟中升起一股股黑煙，翻滾，升騰，像極了清明時上墳燒的紙錢。
大樓南邊，依舊繁華喧囂，外灘的大樓矗立在黃埔江邊，巨大的壓迫感撲麵而來，江上傳來汽笛聲，是鬼子的軍艦在耀武揚威。
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程默一回頭，看到一個身著國軍中校走了過來，國字臉，身材精瘦，黢黑的臉龐，表情相當凝重。
程默此時也穿的是國軍的作戰服，看起來就像是524團的普通一兵。
“長官好。”程默一眼就認出了對方，但對方並不認識他。
“這位兄弟，你是一營哪個連的兵？”謝中民叫住了程默，總覺得這個年輕人有點兒眼熟，就是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我不是兵，我是鹽業銀行留守四行倉庫的保管員。”程默解釋道。
“既然你不是兵，為什麼不趕緊離開，這裡就要變成戰場了。”謝中民感到驚訝，但還是儘自己職責，好心勸說一聲。
“長官，我負責看管四行倉庫，職責所在，我為什麼要離開？”程默反問道，手一指遠處搜索前進，鬼頭鬼腦，透著一股猥瑣的日軍說道，“要離開的應該是那些人。”
“兄弟，你不是軍人，還是趕緊離開吧，趁現在還走得了……”謝中民不由得一陣感動，這個時候還有這忠於職守的年輕人，品質真是難能可貴，又勸說一聲。
“我的家，我哪兒也不走。”程默說道，“民族存亡之續，地無分南北，人不分老幼，皆有守土抗戰之責，是軍，還是民又有何區彆？”
謝中民愣住了，這番話簡直讓他感到羞愧，直擊靈魂深處，一個普通老百姓都有這樣的覺悟，那作為軍人的自己，豈不是更應該堅定決心，一下子驅散了他心中的那一絲霧霾和擔憂。
謝中民真不認識程默，因為他是臨時受命來指揮這支隊伍的。
一營與鬼子交火是在午飯後，以逸待勞，日軍先頭部隊吃了一個悶虧，直接就退了回去。
下午一點左右，日軍再一次發動了進攻，這一次差不多又集結了有兩個中隊的規模，分彆從XZ路、蘇州河北路以及國慶路，三麵包抄而來，一連防守的是交通銀行附近的街區，與鬼子首先交火。
程默是自由人，他如何戰鬥，不需要彆人指揮，他的任務就隻有一個，解決那些出頭鳥以及不必要的麻煩。
為了有效的射殺目標，程默故意的將目標放到100米以內，但不超過五十米，這個範圍內，但凡他看到的鬼子機槍手、擲彈筒兵以及軍曹以上鬼子軍官，統統乾掉。
這一回，他換了一個打法，不再直接射殺了，而是先打傷對方，再誘使對方派人來救，然後慢慢折磨……
隻有這樣，才能以解心頭之恨。
這種缺德帶冒煙兒的打法，也是感染了一連的官兵，他們也開始懂得配合了，把人先放進來，然後再慢慢的跟對方玩。
一個下午，一連駐守的陣地前，日軍丟了數十具屍體，最後，日軍居然派人喊話，要求讓他們收屍。
這樣的場麵，是值得記錄下來的，於是，程默拿出了姐姐給的相機，默默地拍了下來。
“多少？”
“不下五六十具，日軍都在收屍了，你去看一下，就知道了。”上官團副說道。
“這一連這麼能打，連長是誰？”
“一連連長負傷撤退了，現在指揮一連的是連副吳劍鋒。”上官誌標解釋道，“本來撤退之前，團座安排讓我兼任的，可我看吳連副乾的挺好的，也就沒插手，沒想到，他們打的這麼好。”
“一連損失大嗎？”謝中民下意識的問道，這麼大的戰果，慣性思維，一連百十來號人，怕是要犧牲大半兒了。
“沒死人，輕傷三個吧。”
“這不可能！”謝中民失聲一聲。
“一連那邊，鬼子都進不了一連防禦陣地五十米內，他們又不敢對我們用重炮，怕炮彈打過去，落到對岸租界，所以傷亡真不大。”彙報之前，上官團副是了解情況的，他也覺得不可思議，但事實就是這樣。
謝中民是師部參謀主任下來的，自然不知道這524團一營一連的神奇之處，他是團副，但也沒接手幾天，所以了解也不是很多，畢竟，那楊瑞福跟寶貝似的護著一連，下去都派人跟著，不知道的還以為他防備誰呢。
“走，過去看看。”謝中民來了興趣，拉著上官團副直奔一營防守的交通銀行大廈而來。
他想見一見神奇的一連到底是怎麼做到的，如果能夠在全營推廣的話，那這仗就好打了。